/> 米果却是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她特别想念米爸爸、米妈妈和米拉。
想他们在干些什么,是在体育馆里睡觉,还是在关注着新闻报道,夜不能寐。
不知,他们有没有想起她呢。
如果米妈妈知道她就在去往宝灵县城的路上,恐怕会一下子急疯了吧。
虽然米妈妈平时快人快语,嘴巴在小区里是出了名的厉害,可她知道,妈妈是疼爱她的,甚至,比独立早熟的米拉,更加的偏爱于她这个傻乎乎的笨女儿。
小的时候,她在外面受了欺负或是磕破了身体的哪块地方回家,米妈妈肯定会去帮她讨回公道。她每次都会揪着熊孩子的耳朵,恶声恶气地警告人家,以后不许再欺负果果,不然的话,就要人家屁股开花。
相较于米妈妈泼辣强势的爱,米爸爸就温和多了,用米爸爸的话讲,他就是果果的奴仆,只要是他家果果想做的事,他就算是舍弃所有,也要为女儿达成心愿。
爸爸和妈妈都是爱她爱到骨子里的亲人,生怕她受一丁点的委屈,所以当初才会那么坚决的反对她到殡仪馆工作。
可是她,好像都没能为父母做过什么,如今,又背着他们踏上一条充满了危险和艰辛的救灾之路,想起这件事,她的内心里就满是愧疚和不安。
爸爸,妈妈。
你们能原谅果果吗?
还有,岳渟川。
她走之前很努力的和他联系了,可是无论是打过去的电话,还是发过去的微信,都没能得到一丝回音。
她想,他一定也在忙吧。
毕竟,这么大的地震,大家都是第一次经历。听说A市也有人受伤,有房子倒塌了,想必,他此刻也是奋战在救援一线,抢救更多宝贵的生命。
不过,她真的好想他。
思念像是弦,越离得远,越觉得割舍不掉。
“呼。。呼。”忽然,车厢一角,米果的前排座位里发出一阵阵压抑的抽泣声。
米果一惊,坐直身子,轻轻地叫道:“李姐,李姐!你怎么了?”
前排的李姐全名李晶,是殡仪馆的老人,也是受到郭台庄师父认可的少数技术高超的遗体整容师之一。
这次去灾区支援,李晶是紧随着他们师徒二人之后报的名。
平常,米果和调到后勤岗位的李晶师姐交流不多,但她曾听师父提起过,说李晶师姐是为了孩子才转行做了行政的。
师父说,李晶师姐的孩子患有先天性疾病,无法像正常人一样长大。
哭声顿止。
昏暗的光线下,李晶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含混地解释:“做梦了,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米果眨眨眼,趴过去,“李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你是不是放不下。。放不下你的儿子。”
李晶低下头,半响没有言声,过了一会儿,她转头,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过来坐吧,我看你也是睡不着。”
米果绕开王秀娜,坐在李晶旁边。
刚想偏头说话,却看到李晶的眼角滴落大颗的泪珠。
“李姐。。”她吓坏了。
李晶用手捂着眼睛,努力缓和过度激动的情绪,她摆摆手,哽咽着说:“没事。。没事。。你别害怕。。”
等李晶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米果把水壶递过去,“喝点水吧,别伤了身子。”
李晶嗯了一声,接过水壶喝了两口水,她看看神色关切的米果,“我刚收到了烁烁发来的短信,噢,烁烁就是我儿子,今年八岁了。”
“哦,他叫烁烁啊,名字挺好听的。”
李晶打开手机,调出儿子的照片,给米果看:“他就是烁烁,可爱吧。”
照片里的男孩一头利落短发,眉清目秀的和李晶长得很像,不过,烁烁的脸色过于苍白,手上还扎着针头,照片的背景一看就是医院。
李晶抚摸着儿子的照片,目光眷恋地说:“烁烁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却还是尽可能的安慰我和他爸爸。来之前,烁烁连续高烧两天了,体温一直降不下去,我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馆里支援灾区,整容师是首选工种,我其实可以不用去的,可是当我看到郭师傅,看到你,看到你们坦荡无私的身影,我就无法缩在角落里,做一个事不关己的人了。郭师傅是我的恩师,他的身体状况我是清楚的,他若不能去,我肯定要站出来,顶上去的。只是烁烁。。我看着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孩子,那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我没跟烁烁说我要去灾区,可他还是从他爸爸那里知道了,他刚刚给我发来短信,告诉我,他退烧了,请我放心,他说妈妈是英雄,他为妈妈骄傲。”
李晶说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
米果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这个胸怀无私的年轻母亲,她只能抱着师姐的肩膀,陪伴她,陪伴着她再次勇敢的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