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那些线条来表达思想。在她居住的那个地方,她是以‘怪’出名的,所有村民都把她看做是邪灵附体的异教徒,连出行都要避开她住的房子。可是,这种无字天书似的东西,谁能看的懂?”
关文恍然大悟,原来赤焰尊者坐在玛尼石堆上,为的是深度冥想与修行参悟,而不是单纯的休养生息。这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闭关,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他记起了进入伏魔圈之前的长廊以及画在石墙上的杀气凛然的线条,粗略看来,似乎与此有关。
“我也累了。”赤焰尊者挥挥手,“你可以离去了。”
关文想了想,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尊者,您在做什么?”
这是中国人ri常交谈时用的最多的五个字,简简单单,看似寻常,实则隐藏着无限深远的玄机。
赤焰尊者本来即将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凝视关文,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我、在、干、什、么?”
关文接下去:“每个人都有计划和梦想,用来筹谋未来自己的前进方向。短的几天、几周、几个月,长的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甚至终生。我想问,您在这里的修行目的是什么?外面,岁月无声无息地逝去,太多事在您还没觉察的时候就发生了、结束了,可您一直闭关于此,不问世事。”
“我在等待,我一直都在等待。”赤焰尊者喃喃地回答。
关文长叹:“我记得西方哲人说过一句话,谁若耽于等待,谁就不免失去。尊者,您难道不觉得,自己已经等待太久了吗?”
赤焰尊者蓦地一手抓住了自己散乱的头发,一手指着关文,大声说:“说下去,继续说下去!”
“正因为等待,您已经错过了太多。”关文回答。
“我找不到方向,所以等待。”赤焰尊者辩解,“假若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追逐,一ri千里,就离开正途越来越远了。”
“如果找不到方向,应该马上去找,而不是等待。我记得大唐圣僧玄奘为了寻求真正的佛法真谛而万里西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到达印度那烂陀寺,终于求取真经,修成正果。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关文又问。
赤焰尊者抬起头,久久地凝视关文,嘴唇渐渐颤抖起来,低声问:“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
关文向前一步,稳稳地站在玛尼石堆上。
“一直以来,我就是我,我只是我。”他低声回答。
一瞬间,他感觉到那些描绘在玛尼石上的“死”的线条全都“活”起来,织成了一条流动的彩带,围绕着他和赤焰尊者高速流转着,卷起一个一个空气漩涡。
“不要问,快看那些浮光掠影——”他叫着。
彩带幻化成无数光与影的片段,如同几百卷胶片同时播放,几百个人物同时动作、同时开口说话,使他目眩神迷,耳鼓刺痛。
“慢下来,慢下来,慢下来,让我看清它们——”他情不自禁地纵声大喝。
赤焰尊者纵身一跃,扑到关文身边,弯腰背起他。
光影缭绕,把他们两人完全裹住。这种情形下,只要抬起手,就能握住那些片段。
关文屏住呼吸,眼睛已经不受控制,左顾右盼,目不暇接。
“这就是我等待的时刻,为了这一刻,我的思想碎片遍布整个屋子,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地方。这是一个立体的迷宫,唯有真正的智者才能解开谜题。你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舍利子,去吧——”赤焰尊者展开双臂,宽大的袖筒里骤然飞出几百颗灰se的舍利子,小的如鸽子蛋,大的如鹅蛋,全都是不规则的灰se椭圆体。
舍利子飞出,并未落地或者撞墙,而是慢慢地飘浮于半空中,构成了一个立体的框架,把他俩包围住。骤然间,所有描绘着线条的玛尼石也被旋风卷起,一颗颗飘浮向上,进入舍利子框架,最终形成了一个玛尼石塔,遮住光线,将关文、赤焰尊者封闭在塔里。
关文眼前一暗,再也看不见室内的景物,但彩带上的内容却瞬间清晰了百倍。这种变化倒是很容易理解,就像电影院里播放电影时总是提前关灯,环境暗而屏幕亮,观众们才能看得更清楚。
他看见了一场惨烈无比的战争,一边是盘着辫子的清朝马队,武器jing良,攻势如chao;一边是衣着各异,队形混乱的散兵游勇。只不过,清兵少而散兵多,在几轮砍瓜削菜般的冲杀之后,散兵游勇利用山地地形成功地包围了马队,并展开了非常有效的反击,战斗处于胶着状态。很快,马队中不断有人被长枪刺杀,战马也被削断四蹄,惨叫着卧倒。蓦地,有一个身穿银甲的男人从侧面山头上飞速掠下,手里挥舞着两把月牙长刀,从散兵背后杀过来。他的武功极高,冲到哪边,敌人的头颅就会伴着血花飞上半空。在他的快刀杀戮下,散兵终告溃败,死伤无数,剩下的沿着山坡亡命逃窜。
不知为什么,关文觉得那银甲男人的身形动作是如此熟悉,仿佛某个经常见到的人,一举一动都眼熟到了极点。
他很明白,那是真实世界里的战争,而不是摄影棚里由群众演员构架出来的虚假情节。快刀斩下敌人头颅时飞起的血雾颜se,是任何道具师都调配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