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该谢谢他同她英勇赴死的情意或是要将如今的狼狈怪罪于他,本来嘛,跳个断崖不算事儿,谋划已久,一来替柳氏设了一场死局,二来嘛,也得让那个男人着急一番,别以为如今她离不得他便步步紧逼,当她好欺负!当然,她也替自个儿留了后路,若是那个男人果真不在意了,她便趁此机会离开,这是下下之策。
暂且不论这些个,回到当时她被推下悬崖的那幕,听到高尚那声撕心裂肺的喊她便觉着遭了,果不其然,当她掏出匕首一路从崖壁划下减少阻力的时候,一庞然大物速度极快的朝下栽去,这般下来,定是要粉身碎骨了,她一时心善,伸了手,却哪里抵得过那力道,跟着重重的往下摔,幸好中途被一棵小树挡了挡,她一手抓着树干,一手提着在空中飘荡的男人,后背冒了一身冷汗,差点就弄假成真死在这崖底了,当真称得上那句‘人算不如天算’来着。
后来发生的事,便是两人双双掉进了这倒霉催的陷阱,昏迷到现在。
她叹了一口气,艰难的从高尚身上翻下身躺在地上,初步能鉴定的是,手臂脱臼,右腿骨折,更莫提大大小小的擦伤,以及五脏六腑移位般的疼痛。
她嗷嗷叫了两声,活到这大把岁数,还从未有今日这般狼狈过,这死小子!
“喂,醒醒,醒醒,高尚。”
她拍拍他的脸,啪啪作响,片刻那苍白的脸色便转为通红,终于,高尚睁开了眼。
瞧清楚了面前的女人,咧嘴笑笑,撑起身来,蓦地冷汗涔涔,却也没放心上,一下子将赫连真搂在怀里,劫后余生庆幸道:“师父,你没事就好。”
赫连真黑了脸,推开他,凉凉来了句,“你要是没事的话,还是想想怎么上去吧,因为你,为师伤了手和腿,可是半点也指望不上。”
说完,嫌恶的瞧了瞧自个儿身上的泥泞脏污,似乎不能忍受。
高尚心头很是罪恶,大老爷们儿最后还是让她搭救,觉着汗颜,他师父贵为太后,定是从小养尊处优,弄成这般狼狈,他都恨不得代她受了。
立马拍拍胸脯,保证:“师父放心,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当高尚多次从洞壁掉下来砸得灰头土脸的时候,赫连真终于看不下去,将匕首递给了他。
高尚嘿嘿笑了两声,就着匕首总算爬了上去,却是不敢耽搁,割了藤蔓缠了好几股,一切准备妥当,才又下去,将赫连真背在身上艰难往上爬。
两人出了洞口,高尚一个腿软,跪倒在地。
“喂,你没事吧?”
“没…没事。”高尚努力咽下口中的腥甜,轻松道。
赫连真便也就相信了,不再管他,忙了一会子,将断了的腿固定住,她望了望荒芜的四周,可得早点找个大夫接上才好。
正思量着,高尚已经蹲在了她面前,“师父,上来,我背你走。”
赫连真怀疑的打量了一会儿,除此之外别无办法,只好依言爬了上去。
“我问你,你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去瓦剌么,你没走,留下来是要做什么,恩?”
这番得了空闲,自是要拷问一二。
高尚的脚步顿了顿,复又背着她往前走,半晌才解释道:“我是听说有人要刺杀你,所以——才赶过来的。”
这话委实不假,接到上头的命令,竟是要刺杀她,他阻止不了,只好一路跟着,总不能让她受到伤害才是,至于他上头的人,他是决计不能说给她听的,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定会猜到很多,他的血海深仇,一定要让李墨血债血偿。
“听说?你听谁说?消息挺准的嘛。”
热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际,很痒,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划过心口,却听她接着道:“好徒儿,为师真好奇你如今在谋划些什么?可你听仔细了,若是踩了为师的底线,为师可不会顾师徒情意。”
高尚没搭话,只思忖着:李墨会是她的底线吗?
待日落时分,两人总算到了附近小镇一个医馆。
“大夫,你赶紧替我师父瞧瞧。”高尚拉过老大夫,很是急切。
老大夫眯了眯眼,打量了两人一番,捋着胡子道:“老夫觉得你才要好好瞧瞧。”
说着,伸出手,把了他的脉,又按了按他的胸口,“肋骨断了两根,又插/进了肺,小伙子,很行嘛。”
赫连真一惊,目光看向高尚,这才发觉他的脸色苍白,额上布满了汗珠,衣衫上染了几处血迹。
“师父,我没事。”话刚落,整个人倒了下去,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