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做皇子时,当着众人的面她扇他巴掌,如今他君临天下,仍是被她掌掴,她究竟仗着什么!
因着他向来的偏爱,她便有恃无恐么!从来,一直便是!他心头冷冷一笑,如此说来,这六年他所有的煎熬都是作茧自缚了,一番生死,他伤了心寒了意,总算明晓其间道理:既然纵着由着宠着不乐意,他收回便是,轻而易举。
“太后,你这是在愤怒吗?”他就着她的腕,将她拉得更近了些,两人几乎贴着彼此,“朕可真是高兴。”
愤怒,至少代表着在意。
“李墨,你可真是好算计!虚情假意同我假扮情深,做尽了姿态,步步为营,你早就在谋划,将我带出宫,一来骗得我的情意,二来,恐我留在宫里察觉柳氏的异样。”她停了下,想起些什么,有些凄然,“你为我挡暗器,也是在计划之中反复思量权衡了利弊的吧,你那般绝顶的功夫,怎会避不过,你千方百计让我爱上你,就是为了今日,狠狠的从背后捅我一刀,你在报复我!”
她心口一紧,自言自语,“报复我,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呢?”声音突然拔高,肯定道:“你早就恢复了记忆,是不是!”
男人向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偏偏夹杂无尽的嘲讽,并不否认,反而逼问:“报复你?朕为什么要报复你呢,太后,恩?朕为何要报复你!”
为什么?因为那五年的无望,抑或是她合着湛王将他逼入绝境,想要谋他江山。
赫连真忍不住要后退,却被男人紧紧揽住腰,容不得她挣扎后退一步,这般亲密的姿态,明明应该是一对情人呢喃。
他并没兴趣听她的答案,只是低头,同她额头相抵,声音缱绻温柔,却让她入坠冰窖,“朕报复到了么,太后,你又痛了么?”
她闭了闭眼睛,将眸间晕染的黯然同忧伤深深埋下,声音很低,带着疲惫,“你成功了,李墨。”
这次,真的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柳氏同那个孩子的存在,会永远让她如鲠在喉,其间的耻辱同背叛,让她几乎崩溃,她的李墨,怎么会,怎么会是眼前眉目清冷带着算计阴沉的帝王?她已经将他给的情意挥霍殆尽了罢。
“惜贝在哪里?”她润了润嗓子,终是问出了声。
不提还好,提起惜贝,男人方才清冷的眉眼愈发阴沉狠戾,他冷笑一声,毫不怜惜的抬起她的下巴,将那股阴冷射/进她的眸光中,犀利的看清她所有的狼狈,“你也配提惜贝吗?朕真想剖开你的身体,看看你的心和肝究竟在不在!你不想做一个合格的母亲,朕便成全你,这辈子,你休想再见惜贝一眼!”
“她是我女儿!”赫连真终于尖叫出声,眼泪抑制不住滑了下来,滴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冰冷刺骨。
“以前是。”李墨擦了擦她的眼泪,笑了,“太后哭什么呢,今儿个可是你的生辰呢,放心,离了你惜贝一样会过得很好,朕会好好疼她,将一切捧到她面前,你说朕是将她交给元妃抚养,还是——柳慧夫人?”
“你敢,你敢!”赫连真气红了眼,再不顾所有,挥舞着双手,对着男人又抓又挠,“李墨你欺人太甚,我不会饶了你,我这就去杀了柳氏那个贱人!”
从来淡定自如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赫连真突然像泼妇般闹腾起来,她也是被逼得极了,方才在晚宴上又多添了几杯酒,这会子脑子昏昏沉沉,酒劲儿愈发上来了,这会子可还顾着什么面子里子,眼泪鼻涕全都擦到了那明黄的龙袍上,手脚仍是并用,恨不得弄死眼前紧紧制住她的男人。
她嚎啕大哭,几乎背过了气。
男人就那样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不发一言。
半晌,赫连真终于清醒了几分,也渐渐停止了抽泣,因着哭过,她的嗓音变得嘶哑,“李墨,报复了我,你好过了么?”
男人微微扬起嘴角,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不足泄朕心头之恨三分。”
当初有多爱她,那恨意便比之愈甚,他本不是良善之人,他付出了,便一定要得到相应的回报,可她,竟是将他的情意随意践踏至此,罪无可恕!
怀中的女人身子颤了颤。
良久,赫连真推开他,仰着头,用残存的理智隐忍着最后一道防线,问他,“柳氏,你打算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