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冬,再有半月便是除夕,荆州处南,虽不至于银装素裹,大雪飘飞,但也似柳絮般漫天飞扬,不比帝京寒风刺骨,冷冽干燥,这里却是冷湿阴冷,天气灰蒙蒙阴沉沉,一片儿的压了下来。
街上虽仍是市坊林立,吆喝往来,但行人总是匆匆,裹着大麾将头埋了进去,连带小贩们亦是愈发早的结束了买卖。
赫连真脚步匆匆,出门甚至忘了披上大麾,寒风袭来,冷不防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穿过长街,往约定的林子里赶,彼时,林木萧瑟,枯叶纷纷,踩在脚下吱吱作响,像是突然喜欢上这簌簌节奏,心头默默的打着节拍。
蓦地,脚步顿住,声响消失。
她平静的抬头,似乎对于面前的男人出现在这里并不惊诧。
男人墨色的大麾上沾了点点白雪,本就冷峻的眉眼因着这寒冬腊月更显冰冷,对上赫连真单薄的身姿,他的眉微蹙,随后利落的解下大麾,霸道而又强势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赫连真摸摸大麾,甫一披上,便觉着暖和,指尖过处,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的体温,虽然很淡,她却觉着踏实。
“赫连,把东西给我。”
男人启唇,清冷的嗓音便是连半点温度也无,赫连真的手指不知是冻住亦或是僵住,原本还握着他的体温,突然间抓不住一丝半毫。
她讪讪的收回手,早已没了方才那一瞬短暂的柔和,挑起一抹倔强的笑容,也不抵赖,诚实得让人愤怒。
“哦?不过是一本贪污受贿的小册子,引得你同大皇子都来索要,你莫告诉我这里头有军机秘要,便是有,现当下,我也是要取走的,阿湛等着这玩意儿救命呢。”
她瞧着男人了然的神色,想到什么,有些许不快,似讥似讽,“想来你这回定是要拦上我一拦了,什么兄弟情义,手足情深的,皇家从来不兴这些个,毕竟——没了湛王,对你最为有利不是?亦或许,你原本就知晓大皇子的意图,甚至暗里默许,借力使力,最好湛王死在大皇子手头,你便坐收渔利,不费一兵一卒,稳固你的江山社稷,是也不是?”
这般分析,又似有理有据,顺理成章的猜测便随之而来,她敛了嘲笑,面色忽沉,冷声质问:“便是我失踪三日,你也不曾上心,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倒真是深谋远虑,可是李墨,你便是如此笃定我不会出事,还是觉着我无足轻重,同一枚棋子般没有区别!”
男人似是被猜中心思般冷了脸,薄唇紧抿,沉默以对。
赫连真死死盯住他,她需要一个解释,如此这般的猜测委实太过心寒,可这男人除了僵硬的五官,以及喷薄欲出的怒火,实在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凛然正色道:“账本儿我不会给你,阿湛我救定了,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这一剂猛药下得重,男人的表情松动,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她,对上她严肃且认真的神色,低低笑出了声,似无奈,似苦涩,似悲愤,又似心寒。
“阿湛?”
他低低呢喃这亲昵的二字,口舌似乎被冻得麻木,没有丝毫知觉,竟然宁愿死也要救李湛。
究竟要有多少个六年,她的心才会微微向他的那一端天平微微倾斜一下,他早说过,赫连真的心,从来都是长偏了的,亦或是,她的刀枪不入,坚硬如石,从来只对他一人,而不管是李湛,或是袁慕轩,哪怕是她身边的丫头她也能不吝啬她的情她的意。
自嘲般的弯了唇角,“原来,你便是这般看我的。”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他承认,可这不包括用她的安危作代价,从来,她便是他的底线。
不可否认的是,李墨笑起来当真好看,替他的俊美又添了几分味道,总会让人眼前一亮,可他这般的笑容,竟让她胸口沉闷,甚至产生幻觉,是她错怪了他。
“我亦希望是自个儿误想了。”
她如此说,人已经低着头从李墨面前走过,而他到底没有阻拦她。
到了指定的林子,她眯眼,锐利的眸光扫过周围的一草一木,心头微沉,若是不仔细瞧,根本难以发现,设着陷阱等着她,只怕,待她交了账本儿,救回李湛,他们二人也难以走出这片林子。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