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晓得这番话是安慰赫连锦还是自欺欺人。
“好了,阿姐这遭是来接你回家的,不说这些。”她拉起赫连锦,替他整了整衣衫。
赫连锦觉得异样,拿出被塞进袖子里的东西,一瞧,脸色大变,“阿姐,这……”
开口的话,被手掌捂住,赫连真瞪了他一眼,在他耳边轻语:“别一惊一乍的,附近有探子,这东西对你有用。”
赫连真将他一路送到大理寺门口,早已停着左相府的马车。
“小锦,最近家里可有什么异常的人进出?”
赫连真状似无意的问,赫连锦也没心思想太多,想了想,老实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一回碰见一个客人,听他口音不像是大黎的。”
瞬间,赫连真脑子里的弦就崩了起来,不是大黎的,那么便是北边的瓦剌,或者南边的邺齐……
她揉揉额角,一跳一跳的疼。
马车载着赫连锦淡出了她的视线,她才转身上了凤撵,想起那枚被她扔掉的银针,即使平安无事出狱,却到底背了这罪名,小锦,阿姐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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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华宫。
赏赐一波一波的进来,江妃却半点喜悦之情也无,她瞧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恨不能全砸了。
不能,她不能!
她委屈的趴在床上恸哭出声,自己先是被赫连真毒害,后又哥哥出事,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这桩桩件件,都是大罪,可现在,却无罪释放,只发配边疆,她怎么甘心!
皇上的心怎么就这般偏袒,好歹那个孩子也是他的亲骨肉呀!
赫连真……她咬着牙,目光阴狠。
被呕的何止是江妃,李墨同样气得咬牙切齿。
那丹书铁劵怎的会在赫连锦手头!竟敢红口白牙说是先皇所赐!当然,先皇已然驾崩,随赫连锦怎么掰!敢情惹了这大祸事,只是在天牢里转了一圈,真是命好,有个好父亲和好姐姐!
他摩挲着手里从左相处夺来的兵符,索性,仍是成功了大半,稍稍解了些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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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气过后,便凉爽了下来。
今日乃是玄王纳妃的大日子,虽是侧妃,但一位是庄国公府的嫡小姐,另一位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也委实隆重,感叹之余,众人不得不赞玄王好福气,想来,皇上众位弟兄间,是重视这位玄王的。
祭了天地,拜了宗庙,也算礼成,然后是宫中大摆筵席,为其庆贺。
赫连真瞧着下面站着的三位新人,庄国公府的嫁妆自是丰厚,何况皇帝还添了一笔,可她凤章宫出去的丫头也不是能亏待得了的,自是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她颇有感慨,转眼也就这么多年了,身边的丫头,养大的孩子也都有了好归宿,可她……
她侧头瞧了瞧旁边的男人,熟悉的眉眼,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是江妃敬了他一杯酒,说了些好话,明黄的衣袍在宫灯的映衬下闪着傲人的光芒,今日的他,格外丰神俊朗。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意更深,举起酒杯朝她的方向倾了倾,青色的酒杯,修长的手指,怎么瞧怎么诱人,男人一饮而尽,她似乎能听见酒入喉肠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端坐了身子,将目光落在下面众人身上。
不经意间,她一眼便瞥见了人群中的荀王妃。
水蓝色宫服勾出妙丽的体态,裙裾边用同色丝线绣着细碎的兰花,勾上一层金丝,在昏黄的宫灯下,格外璀璨耀眼,脚上一双绣花鞋,鞋面上亦是几多清雅的兰花,那双脚应该很小,是男人喜欢的样子。一头青丝绾起,用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固定,垂下细细的流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赫连真微微眯了眯眼,平日里只觉得荀王妃是寡嫂,也不甚注意,今日细细打量,微微惊诧,竟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她这才想起,这荀王妃也不过三十又四,正是盛貌之时,这般清雅的打扮反而添了几分媚色,亦或许是本身所谓的女人味儿。
她微微叹息,可惜了,早早的守了寡……
便也不太放在心上,收回了视线。
她今日高兴,在宴上多喝了几杯,头脑昏昏沉沉,实在捱不住,便回了华阳宫。
半夜渴得委实厉害,唤了青禾进来。
青禾面色又灰又白,伺候赫连真喝了水,终是开口道:“娘娘,皇上在栖雁阁,宠幸了荀王妃。”
哐当一声,赫连真手里的水杯落在地上碎成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