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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人找遍了山南山北,可是都没有他们的尸首,他们三个人一个也没有。我想……”李冬生盯着何珠,到底说了出来:“我想,不是被敌人俘虏,就是还活着。”
何珠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李冬生,不说也不动,停了半晌。
“何医生,你怎么了?”李冬生紧张起来,连忙问着:“不要太难过了啊!”
何珠摇了摇头,说:
“没什么,”便又严肃地问着李冬生:“李连长,我们用什么办法能搞到水?嗯?我们都要对活着的同志负责啊!”
李冬生看着何珠,暴躁地说:
“我去请求政委,攻下山头来,这些藏人也欺人太甚了。”
“我和你一起去请求。”何珠说:“不过,陈星兆啊,他有他的主见。”
“你当然比我知道他,”李冬生看着何珠:“你得帮助我要下这个任务来!”
这时,有一个骑兵,莽撞地从担架队旁奔驰过去,马蹄荡起了干燥的尘土。骑兵看见了李冬生,又突然勒住马,在马上晃荡了一下身子,喘吁吁地问:
“李连长,没看见政委么?”
“前边!”李冬生急忙问:“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也没出!”骑兵催马奔到政委陈星兆面前,翻身下马,向政委敬了个礼。紧接着从肩头上非常慎重地取下了一个行军水壶,双手捧到政委面前,说:
“政委,这是我们全连的心意!”
陈星兆看了看水壶,问着:
“部队呢?”
“在前边。”
“找到水了?”
骑兵摇摇头说:
“没有,暂时还没有。藏人卡住了水口,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
陈星兆点点头,接过水壶来,摇了摇。听得出来,壶里只有半壶水,要是自己一个人喝么,到满够解渴的了。政委珍贵地拿着水壶,拍了拍骑兵的肩膀,又将水壶往骑兵手上塞去,摇着头说:
“拿回去,给连里同志们喝!”
骑兵连忙退后几步,抿着干涩的嘴唇,翻身上马。他骑在马上,抓住了缰绳,看着政委,激动地说:
“政委,全连的意见,首长身体更重要。”骑兵催开马,叉勒住了缰绳,转回头去,亲切地说:“政委,你不比别人,血都快流于了。看你瘦得不成样子了。”
骑兵立在马上,扬起手,挺着胸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拨回马头,背向着政委,俯下身来催开马。这时,在骑兵的脸上那种无所谓的、表示不渴的英雄气概的神色一刹那变成了毫无掩饰的焦躁、痛苦和疲乏。他猛夹着马肚子,马喘着气,小跑了几步,又搭拉着慢步子走去。
政委拿着水壶,正在沉思。他的嗓子好像在冒烟。他不渴么?渴啊!他却不想——不,不会去喝这点水,他看着水壶,物色分水喝的对象。
何珠抱着孩子恰好走过来,她看见瘦瘦的陈星兆,眼里闪出了又喜又忧的光。喜的是,她看见了她所想念的爱人;忧的是,陈星兆又瘦下去一个圈圈,站在那里,很像一副骨头架子。除了他是自己的爱人之外,他身上所负担的责任更大啊!人民更需要他啊!而她又怎么能失去他呢?作为职业医生,她不能不对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的爱人担心。何珠在迷惘地想着,走近了陈星兆的身旁,说:
“你也在这里?”
陈星兆突然看见妻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他的妻子,消瘦、苍白,一条皮带扎得腰杆成了青竹竿那么细。怀里抱着一个以陌生的眼光看着他的又瘦又黑的小孩子。他看着看着,渐渐恢复了正常。便走近了一步,扶着何珠的肩膀,打量着她说:
“你又瘦了。”
“你不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子了?”何珠闪着责备的眼光。
陈星兆笑了。他抬起头来,看见李冬生、王二田也站在一边,更爽朗地笑着说:“是瘦了,一瘦,就更精悍了。爬山么,更合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