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璃边说边在暗中轻轻踢了我一脚,我会意的住了嘴,愤愤不平的把那些个该和谐的话往肚子里咽了咽,诺璃轻晃着木质的茶杯,茶叶被摇晃浮起,露出了些许茶色的褐绿。她抬起头看花殇雨:“你若是想害我们,怕也就不会只给我们下五步蛇蛊了吧,而且我们一行五人,就算你是在遇上行尸后下的蛊,也还有四人,若是要将我们置之死地,你就不会只给我们两人下蛊。”
“想的着实周到,只是,太过谨慎有时也会因小失大啊。”轻叹一声:“和我那徒弟,真是一模一样啊。”拐杖触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诺璃的话猛地停了,她的神色暮然间如同凝固了一般,房门外走进个老人,佝偻着背,鬓角耷拉着几根灰白的头发,头顶几乎秃了,穿着件老旧的黑衣
“回来了啊。”花殇雨回头望去,“爷爷!”小宝二话不说撒丫子就往老人怀里扑了过去:“举高高!”,“好好好,乖。”老人呵呵笑着将小宝一把抱起扛在肩上,他将枯瘦细长的青竹杖倚好在门沿,又是一声叹:“没想到啊,小丫头你到底还是找来了。”
“九爷!”诺璃猛地站起来,将轻巧的藤桌撞得一阵晃动,她手旁的茶杯翻落下来,在混杂满泥泞的衣角染上大片的水渍。我被这突如其来吓的一震,连忙又向老人望去,不免更是吃惊,我们耗尽心血甚至几度险些丧命找了这么久的人,在哥心里,那就算不能鹤发童颜,好歹也得跟挽尊帝似的来个装神弄鬼吧,可谁知却竟然就是这么个其貌不扬的老人。诺璃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咬着牙,紧紧攥着脖颈里挂着的半块玉坠。
“爷爷,我饿了。”小宝挥舞着小手,一边拨弄着老爷子所剩无几的头发一边咯咯的笑。“好嘞。”他把小宝从肩上抱下来:“小宝先去坐好,爷爷上个香,咱们就吃饭。”屋子正堂后头有一方祭祖用的祠堂,堂上供着几座样貌狰狞甚至有些丑陋的木像,前面的香炉里积了厚厚一层灰,九爷点上一把香烛,叩首拜了三拜。他走到桌旁,舒展舒展筋骨坐下,他一脸淡然的看了眼诺璃:“坐下吃饭吧。”
“九爷……”“不行不行!”小宝“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她鼓起嘴一昂头:“爷爷说过,吃饭时候不能说话,“哎,小宝说得对。”九爷哈哈大笑:“来来,爷爷给你捡块肉。”
诺璃一言不发的坐下,一言不发的看着花殇雨收拾好碗筷,我坐在一旁,明明几天来饿的昏天黑地,可这会儿却是没一点吃饭的兴致,光是傻着眼看黄符在一旁狼吞虎咽。“你们这些现在的年轻人啊,浪费。”九爷看着我们几个一动没动的饭菜摇了摇头:“小宝,你先出去玩啊。”他边说边牵着小宝往门外走,诺璃要起身,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诺璃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我看着她,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小雨啊,碗筷别洗了。”九爷慢步踱回了桌边,他稍稍扯平衣角再次坐下,他低声喝了一句:“来替他们把蛊解了。”依旧是刚才的茶杯,依旧是混沌不清的乌黑,只是腥臭的气息同刚才略显苦涩的茶香已是截然不同。花殇雨将滚烫的汤药送到我和诺璃面前:“喝下去,蛊就能解了。”“这……?”我略感不安的看向诺璃,诺璃勾起嘴角冷冷笑了笑:“放心,九爷不会害我们。”
我捏着鼻子把心一横,若说光是苦涩也就罢了,腥臭的气味灌下后却又顺着喉咙不断的扑涌出来,身上泛起一阵瘙痒的感觉,自手臂而来伴随着一阵冰凉的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随着翻腾的血液一道汹涌着在身体里逆流而上。头脑一阵发晕,我再忍不住猛地俯身,“哗——”刺鼻的气味充斥满进空气,胸口的闷热痛楚减轻了,“啪啪——”的轻响,一条青黑色的纤长模样类蛇的东西在污浊粘稠的呕吐物里缓慢的蠕动。
焦黑的纸末,混杂着些草药微苦的清香,花殇雨嘴里念着些我听不明白的词句,将碎屑混进清水里,指尖点着水珠轻轻一扬。那条小蛇此刻已是熟悉了周围的环境,迅速的游动起来,又似乎是预知到了什么危险,本能的想要逃脱。清水落在蛇身上的瞬间,竟如被点燃沸腾般腾起烟雾,那蛇浑身蜷紧痛苦的跳动起来,吐出的信子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嘶嘶——”声,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终于,那蛇渐渐停止了挣扎,身体逐渐的瘫软,最后化作一团黑色的稠液。
“可以了。”花殇雨冲我点了点头,手臂上的蛇状突起消失了,只有皮肤上剩下少许红色的印痕还未消退。“试试看。”九爷摸了摸胡须淡淡道。我站起身,盯着诺璃慢慢的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没事了!”脚步越来越快,门外拂过一阵晚风,吹散了远处飘来的袅袅炊烟。我忍不住大叫一声用力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轻松,我回头向屋里望诺璃,诺璃报以微笑,我也跟着勾起嘴角,不知为何,突然在一瞬间感到些许淡淡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