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哝哝着,手里扯着床单在地上张牙舞爪手舞足蹈,可怜的地板被他小子折腾的“咔咔“直叫唤,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子虽说怂了点儿,但倒也真够敬业的,做个梦也不忘了驱妖降魔。
我在床上稍稍躺了一会儿却觉得胸口莫名闷的难受,我清楚的感觉心里窝火,却连自己也说不明白气的到底是什么。走道里此刻格外安静,朝阳方向的两扇房门直直敞着,余光掠过我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我起身带上房门在媛媛房前定定站着,房里隐约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倚着房门,有些发痴。
“回来了?”楼下传来一句小声的问询,我愕然一转身,老人依旧抽着长烟,只是将藤椅搬到了门口,门外烛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点上了蜡烛,地上放着一只铜盆,盆里烧着黄纸,冒起滚滚浓烟。“这是做什么?……有主顾了吗?”我下意识的望向楼下悬着的黑布,“呵呵。”老人轻轻笑了一声,他撇了撇眼示意我在一旁坐下,我随手搬了条木凳,“你一看就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他搓了把脸:“现在干我们这一行的,几十年也碰不上一两个了。”
“哦。”我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火光散发出暖意,老人又往盆里加了一把纸钱,火光跳窜出来,落在地上的积水里。老人嘴里也跟着念叨起来,浓厚的地方口音让人听不明白根本,但从偶尔听清的几个字眼,似乎是在替人超度。
“出什么事了吗?”我几乎是习惯性的下意识问,“你是跟着那姑娘去的吧?”他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抬起烟筒看我,“诺璃?……我是说,和我们一道来的那个女孩。”“不。”老人摇了摇头:“那个落花女。”他抬头瞥了一眼楼上的房间:“百十年了,这事儿倒是越闹越凶。”“什么?”我茫然看他,他咧着一口泛黄的牙齿吸了一口烟意味深长的看我:“你们来时我就告诉你们了,这深山老林的,没什么可晃悠的。”他的目光略略挪动了一些,他长长:“哦——”了一声:“那个姑娘也跟去了啊。”
夜风吹得窗户又是“匡匡”直响,老人将烟筒搁在地上摸索起来关窗,他一边关一边自言自语的小声叹气:“可惜了,这年头做这行的后生,本来就不多了,都告诉她了这事儿连九爷都放着不管,这丫头也真是……”九爷?!我一怔,诺璃先前留在楼下不正是在询问九爷的消息吗?照这么来说,岂不是……我的目光向着门外漆黑的夜色里寻去,我的心“咯噔”一沉,我二话不说就向着门外奔去,老人又是长长叫了一声,他向着我丢来一个小包裹:“咱们湘西这地儿,抓鬼那一套派不上用场。我这儿有点儿小玩意儿,你拿去没准儿用得着。”
“多谢。”我先是一愣,随即道谢了一句凭着记忆向着僵尸和诺璃消失的山坡方向狂奔。雨停了,地上的脚印清晰的残留着,积满污浊的泥水。我在山坡前突然停下了脚步,我突然记起不消一刻之前,诺璃亲口说过:她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也全然没有帮助她的义务。我犹豫了,她拂袖离去的那一刻让我觉得自己有多么好笑,可在旅店前她的那一回眸,或许只是我自作多情,却莫名,又让我放心不下。
“梳一缕,缠一缕,虓公下地下不到……”耳畔传来歌声,回响在风声里清脆玲珑,我立马认了出来,正是那个苗家女子的声音。得,哥这下可不是为了诺璃那丫头,就算遇上好歹也有了个理由,咱老爷们啥都可以没有,但这面子一定不能丢!我循声跑过坡头,茂密的林子里好像是突然开辟出一块空地来,一座不大的祠堂,里面亮着烛火,火光将银饰渲染的亮如星光。先前由马褂叔们抬得花轿就停落在祠堂门前,抬轿的僵尸和带路的尸仔这会儿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可我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画了三五张镇尸符放在裤兜里,我小跑冲进祠堂,我一把抓住了那女子的手:“走!”
歌声戛然而止,惊恐愕然的目光落在身上,没等我来得及解释,祠堂突然整个摇晃起来,轰然的爆裂声,火光飞溅,木屑渣滓被滚热的气流冲撞的四处横飞,我慌忙扑倒在地上,我抬起头来隐约看到几个人影匆匆的逃离而去。“妈的,站住!”同样的火光让我迅速回忆起衡山墓穴里拿走佛骨油的那群不明身份的人影,新帐旧账,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我正打算去追,一个人影却从滚滚的浓烟里向着我飞奔过来。“快跑!”诺璃一声大叫,从她身上扑鼻而来的血腥气,我整个人都呆住了,随着滚滚热浪一道扑来的——还有一大群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