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般,贫僧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哪。老僧一声叹息:“贫僧圆寂之时虽已过古稀之年,但心中仍挂念阳间百姓苍生,本可以得道成佛,却因此流转于阳间地府。既然做了孤鬼,多半只能停滞在金身所在藏经阁与所造地宫两地,却时常见有心术不正之人想要窃取阁里书经,我次次在暗中将他们引开希望这些施主能自己发觉错误从此不要误入歧途,可其中太多实在是屡教不改。当年我与师兄弟建寺之时,不过山野一间清闲小寺,想不到几朝之后竟成了弘国大寺,每日香火鼎盛,人流络绎,这本是好事,却不想也就此惹来闲人,盯上寺旁高僧墓葬塔楼,陪葬物件甚至连同舍利法衣都偷窃一净。贫僧暗中多次托梦造境告诫相劝,却毫无作用。盗贼本就猖獗,没想到后来阎王爷信任我等将贵重之物相托,阴间鬼器甚至引来渴望长生不老的道人妖士,更是搞得这本让人安息之所鸡飞狗跳,贫僧实在看不下去,最终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借着跟随我的人鬼弟子共同给地宫修建了二位先前所见的一道屏障守卫来保护鬼器,贫僧相信若是有缘之人,定然可发觉其中玄机。”
“你说的没错。”张煜一脸不屑冷冷嗤笑一声:“方丈不愧是熟读佛经,佛家讲究随缘而行,或许我俩的确是有缘之人,也因此有幸能活着走到这里是命中注定。偷盗必然是罪,不论死人活人,阳间地府,都自有评定惩罚。可犯罪之人未必真是可恨之人,我曾经生活所迫,逼不得已也盗过墓,如今早已金盆洗手。人非圣人,被逼的走投无路难免会做错事,但谁又知道其中多少是彻彻底底的罪人,多少只是一时所迫。的确,我恨过,嘲讽过我自己,生活逼迫成不了做错事的理由,方丈你除之后患也算是为民除害。可佛法亦然说要普度众生,只有容得下他人的过错,开导让人走上正轨,才能称得上普度。世人皆有罪,按方丈的意思,都得以死谢罪不成?下了地府,却还不是要将生前一身罪孽带到下一世?” 张煜一脸漠然看着老僧,我在心里暗暗叫奇,行哪,小子不赖哪,这一席话那一听就是感情澎湃绝对是发自内心感人肺腑,你丫能讲出这么有哲理的话,那是得有多惨痛的人生,当年您老那班主任是让你老人家写过多少的检讨书,才练就了兄弟你这么拿捏有度文采风华,既做到了深刻检讨,又给自己留下了活路的一番话哪?
“这……”老僧显然是吃了一惊,墓室坐着的众鬼突然停下嗡嗡嘈乱的念经声齐齐望向张煜,张煜依旧一副平日里一贯不阴不阳的冷笑:“我说的话,不知方丈怎么觉得?虽然鬼神之事我一个凡人懂得不多,但却不巧阴差阳错让我认识了这位差爷,也知道枉死鬼投不了胎,若是投不了胎,即便死后受方丈您开导认了罪,却注定被困在这地宫里,岂不也就此没了后路,没了改过的机会?若是这样,认不认罪,又有什么意义?”
张煜此话一出墓室里突然一阵哗然,哭泣声,叫骂声充斥着耳膜,之前虔诚念佛的众鬼此刻却跟炸开了锅一般,老僧张了张嘴迟迟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转动着手里攥紧的念珠。突然震耳欲聋一声怒喝,一个壮汉模样的鬼两眼通红向着老僧就冲了上来,老僧还来不及反应,壮汉就扑上前一边叫骂着与之扭打起来:“你把我们害死,说只要诚心念佛悔过,就能离开这鬼地方去投胎,原来都是骗人的!”壮汉这么一叫唤墓室里更是乱了套,所有的鬼一下子蜂拥而上,念珠在撕扯里散落一地,鬼影刺目闪过眼前,张煜脸色霎时一沉,他一把拽住我:“高富帅,赶紧想办法,这些鬼恐怕就是上头那些被这老和尚害死的人,要是再不阻止让他们这么闹下去恐怕会出事,要是那老东西魂飞魄散了,我们找谁去问出路?”
“住手,我是鬼差!别吵了,要投胎的事我可以帮你们!”这话就算张煜不说我也知道,我举起差令一声大喝,却被女人的哭泣和男人的吼叫淹没的彻底。如此一来我也没了耐心,既然软的不行,看来只能来硬的,从楼上下来时候用的香烛还没烧完,我单手结印轻念起灼魂咒,火龙擦着鬼影在墓室里狂舞直上,“快住手!”我又是一声大喝,满屋子的鬼这才安静下来,老僧失魂落魄跌坐在墓室中央,他抬头看我凄然一笑:“差爷,贫僧敬佛修身了一辈子,没想到死后却犯下这样的大错,如果不是被这位施主一语点醒,还不知要犯下多少的错。阎罗王是因为信任贫僧,才将那东西交给我,却不想我因此害了这么多人,还求差爷替贫僧向阎王爷陪个不是,也请差爷帮帮这些被我害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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