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回来了,前两天陛下突然病倒了。”
好像是得了风寒,虽然初美说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但怜香还是放心不下,匆匆换了衣服便赶去坤宁宫。
怜香小心翼翼地迈步走进坤宁宫,却在第一时间皱起了秀眉。
熟悉的浓浓的提神檀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怜香眉头深锁,径直向内殿走去。
走进寝殿,不出所料地看到满屋杳杳的烟雾,床榻上空空如也,倒是一旁的坐榻之上,身着黄色绸缎袭衣的老人正盘腿倚靠着靠垫,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厚厚的一摞奏折。
怜香看着眼前的人,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却是不折不扣的孤家寡人……他的头发又白了一些,但即便是这样,他坐在那里的身躯,依然让怜香觉得高大。
随手拿起一旁的龙袍,小心的走过去。
不想打扰正在忙碌的父亲,父亲却突然微笑的转头:“怜儿回来了。”
怜香怔了怔,随即上前一步将龙袍批到父亲身上,语气颇为冷淡的说道:“父皇披上衣服吧。”
朱元璋宠溺的看着她,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容,伸手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温言道:“怜儿,怎么刚回来就不高兴?”
怜香撇了撇嘴,依旧淡淡的说:“儿臣没有。”
朱元璋叹了口气,干脆将手中的笔放下,整个身子转过来看向女儿,无奈道:“是谁惹怜儿不高兴了?是不是你四哥欺负你了?父皇替你教训他!”
怜香哼了一声道:“四哥没有欺负儿臣,是父皇欺负儿臣!”
“嗯?这话从何说起?”
“父皇生病了,还不好好休息,就知道看那些恼人的奏折,让儿臣担心!难道不是父皇欺负儿臣么?”
朱元璋怔在那里,他望着女儿美丽又带着稚气的脸庞,心中划过浓浓的温暖。
他笑了笑,扭头将茶几上的奏折推离身边,又抬手拉怜香坐下,哄道:“父皇现在不看那些奏折了,陪怜儿说说话,可好?”
怜香这才算露出些许笑意,她点点头,握住父亲的手:“父皇,您是一国之君,这天下离不开您,您只有把身体调养好,才能好好的处理政事,对不对呀?”
朱元璋笑着听女儿像哄小孩一样哄自己,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对,怜儿说的都对!”
怜香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香炉前,将檀香灭掉,说道:“总用熏香提神不好。”
说完,她又走回父亲身旁,伸手抚上他的太阳穴,替他按摩:“怜儿替父皇按摩,父皇就不会觉得累了。”
朱元璋笑的无奈,点头道:“好,以后不用了。”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落寞:“可是父皇老了啊,脑子不好使了。”
“才不会!父皇是万岁!永远都不会老的!”
朱元璋感动地扭头看着女儿,眉眼间全是宠溺,“朕是真的老了,自从你母后去世后,有些时候朕都觉得力不从心。但是啊,怜儿,你是父皇现在最大的牵挂!父皇一定要看着你成年,然后给你招一个全世界最好的驸马,这样父皇才能安心啊。”
怜香小脸立马红了起来,不依道:“父皇在说什么啊,怜儿还小呢,还要多陪父皇几年!才不招什么驸马呢!”
“怜儿害羞了么?”
“父皇您,您别瞎说了!”怜香红着脸别过头去。
朱元璋大笑道:“好,好,朕不说了!朕的小公主别生气。”
怜香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僵住,头微微低下,心里泛起一丝丝失落,是因为突然听到那个称呼吧。
“怜儿怎么了?”耳边想起父亲和蔼关爱的声音。
怜香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看窗外飘落的叶子。
突然就想起那日午后,流筝亭内两只相握的手,画笔在纸上飞舞,两个人手心沁出的汗融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怜香打定了主意,笑着对父亲说:“父皇,可不可以答应怜儿一件事?”
朱元璋先是一愣,随即又笑着点头,对于这个女儿的请求,他从未拒绝过:“好。”
“请父皇,赐给怜儿一个特权。允许怜儿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驸马,除非有一天,怜儿碰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否则绝不逼怜儿招驸马。”
朱元璋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女儿的坚定,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他对这个女儿的宠溺让他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好,朕答应你!”
自古皇室公主的婚姻便由不得自己做主,她们大多数是政治上的牺牲品,未成年的公主是凤凰,一旦到了待嫁之年,往往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误了终身,凄惨无比。
朱元璋许下了这样的承诺,足以见得他对这个女儿的疼爱。
不仅如此,不久后,怜香十六岁生辰那一天,朱元璋颁布了一道圣旨。
“怜香公主,永不得外嫁和亲!”
虽然怜香当时并不在场,但她还是可以想象到当时满朝文武的震惊。怜香只是在心里叹气,没有人会像父皇那般疼爱她。如果没有父皇这道圣旨,她将来随时都会有被政治牺牲的危险。
抬头望向北方的天空,四方的宫墙将她困住。不由得想到远在北平的那个人,想起那个人最后一个月对自己的回避,怜香心中止不住的难过——原来,就算没有这宫墙,她也不知自己该到哪里去,又该伴在何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