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粘稠浓重的血腥气浮动。
段清宁脸上出现的神情让殷玦觉得陌生而又熟悉,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上辈子段清宁将他踩在脚下时露出的便是这般讽刺的嘴脸,其中蕴含的是轻蔑、不屑、还有厌恶。
殷玦顿时觉得浑身寒毛倒立,他此刻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被段清宁擒在手中,又偏偏不得逃脱,明明从脖颈之间传来的触感炙热,他却无端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尖蔓延在四肢百骸,使得他通体寒凉。
“我认识你……”段清宁目光微动,低声说道。
殷玦说不出话来,只能望着他的双眼微微挣扎。
段清宁伸出另一只手,捻起殷玦垂在胸前的一绺黑发,用双指摩挲了一阵,忽然再次轻笑了一声:“这一身浊气……你是殷玦?”
他此话一出,殷玦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瞳孔猛然紧收,背后冷汗犹如雨下,这样的神态和说话的语气,无疑都与他前世所见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殷玦感到他脖颈上的力道放松了一些,使得他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他顾不得其他,立刻道:“你是谁!”他说话的一瞬间眉眼间戾气尽显,语气愤恨而急切,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方才压抑的怒火释放出来。
但听见他的问题之后,段清宁的眼神又变了变,显露出一丝惊惶:“我?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自言自语一般说完了话,眉头复而再次蹙起:“你是殷玦……”
“殷玦……”他喃喃又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狠厉,“你骗我!”
“你骗了我这么久,我却一直不肯怀疑你。”段清宁说话间语气逐渐冷静下来,脸上怒意渐散,“为什么?”
殷玦此刻反倒没有了刚才的惊惧,垂眸看了一眼段清宁横在自己颈间的手,笑道:“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他已经看出段清宁的神智逐渐回笼,便想先诳他放手。
然而段清宁却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口气愈加冷淡:“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殷玦脸上笑容一僵:“你在说什么?”他的心头突然咯噔一下,一种荒谬之感油然而生,其实从方才段清宁的言行之中他就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只不过……怎么可能?
幸而接下来段清宁的神色又是一阵惶然,手上力道不自觉的放松,指尖滑过他的咽喉,顺着他白皙的脖颈慢慢落下。
他们呼吸相闻,此时殷玦亦不敢轻举妄动。
黑暗中却突然传来一个森冷的女声:“没错,就是他在骗你,为何还不杀了他?”
檀素!
……
……
檀素的声音仿佛一把划破黑暗的利刃,刀锋带着凛冽的寒意在两人心头掠过。
它打破了僵持。
猛然让他们惊醒过来。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不受控制痉挛般发出一阵古怪笑声:“嘿嘿嘿哈哈哈……杀了他呀!杀了他,我便教你如何炼化他的神魂,掌控‘惊寂’的力量……那可是世间魔修梦寐以求所追寻的,炼化了惊寂,便是神国那几个号称圣人的老东西,也得忌惮你三分!”
段清宁尚未反应及时,殷玦已经面色大变,怒道:“檀素!你出尔反尔!”
“我出尔反尔?”檀素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你想要的我自然会给你,不过,我只说给你炼魂全篇……也没有应你其他呀。”
那阵鳞片摩挲地面的粘腻声音在二人耳畔嗤嗤作响,四面密封的石壁忽然亮□□点金光,一层诡谲晦涩的文字骤然在石壁表面浮现,同时也在不停的更迭变换,让人即使想要将它们背诵下来也完全无从下手。
“你要是能拿得走,这炼魂全篇便是你的。”檀素的话间流露出一丝讽刺的意味,“我可没有骗你呀……”
这个老女人!
殷玦的神情因为被欺骗的愤怒阴晴不定,直到他感觉胸口忽然一沉,才发现段清宁突然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他一拧眉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檀素道:“现在说话倒是方便多了。”
她想干什么?
“现在我给你生与死两条路,选择哪一条,那便看你自己的了。”檀素道。
她的口气极为倨傲,让殷玦心底一阵气闷,但全盛时期的他檀素尚且不惧,更何况眼下,他不得不忍气吞声顺着檀素的口风道:“自然选生路。”
檀素早就料到他的选择,满意道:“还不傻——你先把他怀里的那张地图拿出来。”
殷玦一愣,把手伸进段清宁的衣服里摸索了一阵,果然捏出了一张绢帛。
连他也不知道段清宁身上放了什么,檀素为什么会知道?
他抱着这个疑虑抖开绢帛,马上便明白了其中原因。
这绢帛被打开之后,立刻浮起一片清灵之气,殷玦手一抖险些把绢帛扔在地上,幸好一阵煞气忽然不知从何处飘来驱散了那股清气,才没让绢帛落入血水当中。
“这是什么……”殷玦看了一眼绢帛上蜿蜒曲折的路线,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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