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没有多余的疑问,他完全明白殷玦那一句话的意思。
他自小在山中长大,所学的所看的所用的全都是为了生存而施展的招数,他出手只为击杀猎物,即使没有练过武,没有学过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好看剑招,他的身手也不会弱于任何人。
殷玦说得对,他并非文人,又为何要与蒋银换学些什么云篆的解法?
寒芒一闪。
他的剑并没有花哨的剑招,就那么简单而直率地出手了。
殷玦双眼微眯,那把剑的来势带着空气流动的痕迹,强势而又果决,吹散了他的长发。
此刻的段清宁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倒是……更像上辈子那个他。
即使显露出的性格脾气不一样,他也还是那个殷玦所认识的段清宁,只不过现下的他还没有经过岁月的磨砺,仍然站在那条通天路的□□,但是他的坚毅与信念存深深在于他的骨髓之中。
殷玦长叹一声,不知为何竟有些想要发笑。
在剑锋即将触及他的一刹那,他抬起了手。
剑锋被他的双指夹在当中,那上面所携带的天地清元深深灼伤了他的皮肤血肉,带起一股焦灼的烟尘气息。
剑身上的云篆此刻突然亮起,殷玦一惊,忙撤手后退数步。而放弃与天地清元的接触之后,他指尖的伤痕也迅速聚拢长好,眨眼便完美的愈合。
那把剑似乎能够发觉他身上微不可察的浊气,殷玦退后间心思流转,他自持修为在他之下的修行者发现不了他是魔修,然而此刻却被这把剑给轻易察觉,心中对孔玮愈加忌惮。
段清宁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殷玦退了,第二剑丝毫没有迟疑地攻了上去——
殷玦这次并没有接,而是微微侧身躲开。
他注意到剑身上的云篆在不停地流动,变化的速度似乎比平时要快上许多,难道他猜的没错,孔玮交给段清宁这把剑的意思并不是让段清宁用文人的方式去解云篆,而是想让他以武入道?
想到这里,殷玦挑了挑眉毛。
然而此刻的段清宁看见的与殷玦眼中所见的并不一样。那些云篆从剑身上破碎,飞散而出,在他眼中仿佛化作了一条流动的轨迹。
正如殷玦之前所说,他被自己的双眼所蒙蔽,他所看见的流动的云篆并不是字,它没有任何词义,像是很多拼接在一起的文字,又或是一团流动而无意义的图形,但却在剑身挥舞之中却发生了无比玄妙而神奇的变化。
孔玮的用意……此刻终于进入了段清宁的心中。
他的眼睛看不懂那些流动的云篆,却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仿佛有源源不断的星光自天阙间悠悠而落,汇聚成线,连接在那些云篆所幻化的轨迹之间,缓缓踱入剑中,驱散了那层朦胧的雾。
他觉得他仿佛看到了星空之上的世界,蒋银换所无法用语言叙述的那些星图,大约便是这个意思。
随着星光的变化,云篆的封印被破坏,剑中开始逸散出天地清元。
最先察觉到的便是殷玦,他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绝不能让京中高手发现此处的异动!
孔玮引星巅峰的力量,一旦爆发出来,绝对能够震动京都。
所以他没有丝毫迟疑地便停下了脚步,单手死死接住了铁剑的剑锋。
他的手上隐隐有金光流动,那是一开始他一直在使用的武器,一条金色的丝线。这条神秘的金线方才灭杀了一位凝神境魔修,然而此刻在这把剑锋之下竟显得有些柔弱无力。
段清宁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却无法放开手。
剑身翁鸣,他眼前云篆原本规律的轨迹骤然乱了,像是被突然击碎的烟雾般溃散,继而又猛然收紧,如螺旋般疯狂旋转,抽动四周的空气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它们伴随着无尽的星光朝他涌来,不过片刻,完全的将段清宁的意识淹没。
情况十分不妙。
殷玦也皱起了眉,他的掌心被强大的天地清元烧的一片焦糊,大颗大颗的血液顺着他白皙的手臂蜿蜒流下,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双目紧紧盯着这把铁剑,还有忽然陷入沉默的段清宁。
引星境强者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可怕,仅仅泄露出冰山一角,殷玦的右手便几乎被血色浸染。
无数浊气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殊死对抗着这股庞大的力量。
殷玦发现,所有的光芒都顺着剑柄流入了段清宁的身体,那么关键之处便在段清宁的手上。
浊气缠上了他手中的金丝,终于覆盖在剑身之上,那股强势的天地清元似乎也同时减弱了一些,任由浊气一点点爬满剑身,向下覆盖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逸散出天地清元的裂隙终于被抹平,
终于安静下来的铁剑静静掉在地上,仿佛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幻觉。
“妈的……”殷玦的身上脸上几乎全是伤,他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一把捞住颓然而倒的段清宁。
早知如此他便不该这么莽撞地教段清宁以武解篆,他早该想到孔玮那只老狐狸看中一个人之后,绝对不会只给一把简单的剑,更何况他还知道这把乃是段清宁上辈子的佩剑,绝不可能是凡尘俗物,是他大意了。
不过……这些天地清元对他的冲击倒也算是令他因祸得福。
本来他的修为回归化虚还需几日,现下因此而直接突破了那层关口,看来他恢复至分魂修为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寅时将尽,如墨浸染的天际隐隐透出一丝微光,又幽幽没入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