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苏珊和骑士们拼命打马往下冲。原本一直在苏珊战马脚下旋转的两个绿色斗气战环,陡然化作一团绿光凝聚在她的身上。
而同时冲下去的爱伦夫人,也在马背上结了个手印,口中发出令人难解的急促低吟声。
可是,他们距离公主和雨果的距离,实在太远了。远到这一切,都成为了一种徒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种迟缓的状态。
数十匹战马的身影此起彼伏,顺着山坡飞驰而下。身旁掠过的大树,横生的枝叶,倒卧的枯木,让奔腾的战马忽而收缩四蹄纵跃起来,忽而又伸出长腿落在地上,踏翻山坡上的泥土,卷起地面上厚厚的落叶,撞开拦路的树枝……
而在他们的视野中,山坡下那只白色的狂暴熊,那五个平端着骑枪以标准的前二后三骑士突击阵型冲锋的斐烈骑士,已经和迎上去的雨果近在咫尺。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艾蕾希娅,拨转了马头。
她轻轻拍了拍精灵般的白色巴拉伯马的脖子,安慰着沮丧的它。随后从剑鞘中抽出了寒光四射的窄身长剑。
女孩的后背挺得笔直,微微抬起的下巴,优雅的脖子和坐下银丝如雪的白马,让她在翠绿清新的丛林中,显得那么美丽,却又那么孤独,安静。
身前的雨果就像是一堵墙,将她和前面的世界分开。疾速奔驰来的敌人;在马蹄声中颤抖的大地;寒光四射的骑枪;双目赤红口涎四溢的怒熊……这一切纷乱、喧嚣和即将发生的残酷,仿佛都在雨果身前消失了,无力侵扰这美丽安静的少女。
艾蕾希娅将长剑横上了脖子。她知道自己一旦被斐烈人抓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今年十六岁。
从小生长在已经没落的皇室家族。
尊贵的身份和现实的反差,让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幸运的女孩。
稍微长大一点,她就听到了那个一直被人挂在嘴边的名字——罗伊。然后在某一天,明白了这个名字和自己的关系。
那天,女孩穿着睡衣,抱着膝盖,露着一双纤小白皙的小脚,蜷缩在床上。碧蓝的魔蝉,在她肩头飞着,轻薄透明的蝉翼在空气中振动,却没有嗡嗡的声响,而是将风元素透过身上的魔纹,演化成一首她已经听过无数次的音乐。
想了很久。
很自然的,她将那个从自己出身之前就和自己联系到一起的名字,融入了透窗洒落的阳光和冷清孤独的童年中。
小女孩不知道那个小男孩去了哪里。
她只是觉得,他一定还活着。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和画像中他的父母一样,遗传了那个家族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却又长着他母亲一样漂亮的脸。
谁也不知道,那一天,华丽而清冷的皇宫中那位孤独的小公主,有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却默默陪伴着她,可以和她一起听音乐,听她自言自语倾诉心声的好朋友。
未婚夫妻的天然联系,让女孩即便一天天长大,也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名字。
于是,有了这次旅行。
雨果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射向对手。在他即将接触敌人的那一刻,艾蕾希娅将冰冷的长剑在脖子上紧了紧,抬起头,寻找温暖的阳光。
然后,她就看见了山巅上那个单薄的身影!
弓弦惊鸣。
四支离弦之箭,在飞出去的一瞬间,仿佛射入了虚空中。
没有人能捕捉到它们的轨迹。当它们从虚空中再度现身于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到了斐烈帝国骑士们的脑后。
而与此同时,冲锋的雨果,也压低了身体,将脚下旋转的黄色光环,化作一团附着于身上的光甲。手中骑枪的枪尖上,陡然冒出一道三十公分长的黄色锋芒。
雨果是三星勇敢骑士。比起迎面而来的两名斐烈武装骑士来,他不但比对手多一个战环,而且能够沟通天气地魄,将斗气战环化形附体,增加身体的防护力和武器的攻击力。
如果对方不是一个完整的骑阵,前面也没有一只处于狂暴状态的魔熊……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将两名斐烈骑士和他们的三名侍从,一一击杀!
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所以,身为骑士的雨果没有选择,为了护卫公主,哪怕只是徒劳,他也只能冲上去,就像一个高速抛飞的鸡蛋,撞向迎面而来的石头。
座下雄山的身体,已经开始前倾。
和坐骑心灵相通的雨果,催动体内的源力核,将身体中的土属性斗气激发到了近乎爆体的极限,手腕一抖,长长的钢铁骑枪在这狂暴的力量下,软得如同一根长鞭,锋利的枪尖卷起一团枪花,闪电般刺向暴熊身后的敌人。
雨果没有选择熊。尽管他可以肯定在撞击的一瞬间会遭受熊的攻击。可是,这只没有突破灵封的野生暴熊对他的伤害,远远比不上它身后的任何一个人。
况且,他仇恨的,只是这些入侵者。
即便是死,他也要拉一个垫背!
数十米的距离几乎转瞬及至,就在雨果已经将手中的骑枪枪杆抖成一道弧线,准备在交错的一瞬间将枪尖捅入左边一名骑士的脖子时……
忽然,一支长箭呼啸而来,闪电般穿了狂暴熊的一只前脚掌,将其钉死在地上。而同时出现的另外三支箭,则分别射向位于前排右边的斐烈骑士和位于后排左边、中间的两名侍从!
骤然警觉的斐烈骑士怒吼回身挥枪,试图将急射而至的长箭拨开。可是,前方陡然停步翻滚在地的暴熊,三支在他们的枪尖前方忽然变幻方向疾射入战马头部的白羽箭,却如同在一辆高速飞驰的马车车轮下放上了一块大石头。
人仰,马翻,阵破!
噗!雨果手中的骑枪狠狠洞穿了左边骑士的咽喉。同时,雄山脚下一个侧步,已经避让开那只倒地的狂暴熊!
鲜血,随着被枪尖捅穿斐烈骑士喉头猛地喷了出来。
雨果将长枪向前一抖,松开了手。然后,在掠过这名怒睁着眼睛的骑士身旁时候,重新抓住从他身后冒出来的枪身,猛地抽出。
血染长枪!
当雨果毫发无损地纵马回转时。
眼前,是三个失去了战马和一个虽然骑在马上却已经完全懵了的斐烈人。
而头顶山崖上,只听见一阵密集的弓弦连响。一支又一支熟悉的白羽长箭,就跟天空落下的暴雨一般,箭箭不离斐烈人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