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冷清清。即使挂着大红灯笼，依旧照不暖冰凉的地面。夏逸凡的身子仍不见好，好在也不再有亲戚，无需应酬。然也因此，偌大的夏府，却是连寻常百姓家的温情，都难以拥有。

    “小晗，你来啦！”此时京都皇宫，坐在御花园的欧阳韬看到向自己走过来的叶晗，笑嘻嘻地招手。

    最是无情帝王家，年初一越显凉薄的，又何止夏府一家。皇权争夺，骨肉相残，而今剩下的，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帝，欧阳韬也只剩下叶晗这么一个兄弟了，对啊，是“兄弟”。而他的其他皇兄皇弟，呵呵，只是一个名称而已。只是原本应该亲人团聚的时光，此时只有他们。三宫六院，皇亲大臣，哪个不需安抚，哪个不用关心，皇帝又怎会有时间与他们享受兄弟三人的时光。

    “三表哥倒是清闲，不像大表哥今天去了丞相府邸拜年了……”叶晗走到桌边，“地冻天寒的，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也不嫌冷的慌？”

    “没办法啊……为兄不一个人，还能找谁呢？”欧阳韬撇撇嘴，明明是满不在乎的语气，可就是有说不出的落寞寂寥，“你呢，怎么有空过来？”

    “公主……母亲进宫来看望皇后嫂嫂，父亲派我一同前来。”也只有见到欧阳韬，他才感觉有亲人在身边。

    “小晗……”看到叶晗嘴角若有若无的苦笑，欧阳韬闪过一丝心疼，他伸手抚抚他的头，“昨日回去，姑姑有没有为难你？”

    昨日皇宫大宴，百官皆可携家眷赴宴。镇国侯协同端庆公主前来，叶晗跟随。端庆公主是皇帝的亲姑姑，自然与旁人不一般，皇帝为她安排了专门的座位，皇位下首，三王爷对面。而镇国侯又位于她下首，与之相邻。笑着与欧阳韬打过招呼，叶晗坐到镇国侯身边。

    本是和乐融融的场景，却因为皇帝醉意之下的一句话使气氛瞬间冷冽下来。

    即使与镇国侯再不亲厚，对叶晗来说，这也是给了自己生命并且养育自己这么多年的父亲，见到他已有了醉意但仍旧和众位武官拼酒，叶晗起身扶住他，抱歉地对几人抱拳，“众位大人，家父身体欠佳，还请几位让家父回座歇息。”

    而这一幕，恰好就撞进了望着他们的皇帝和端庆公主眼里。“小晗真不愧是镇国侯的独子，孝顺之情倒让朕也汗颜了。”他与欧阳韬的母妃在夺位之争中送了性命，即使再想报养育之恩，也没了机会。

    皇帝之话本无恶意，然听到端庆公主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皇上这话，倒是过奖了。”端庄娴静的笑着，眼底的阴冷与嫉恨却毫无掩饰地射向叶晗，独子？呵，是啊，独子，好一个独子，皇上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看到端庆公主看自己的眼神，叶晗别过眼睛，低下头，无论自己怎么做，在她眼里都是错吧……

    这话，让本热闹着的百官，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注视着话题的主角三人。即使没有得到证实，叶晗并非镇国侯与端庆公主嫡子的消息，也在朝堂之中不是一个秘密了。可多年来，公主却一无所出，更让人们认为，侯爷与公主夫妻失和。此时端庆看着叶晗，眼里的阴狠毒辣让旁观者都不禁打个寒颤，更是坐实了谣言。

    “哥！”注视着一切的欧阳韬提醒皇帝。

    不是不知道叶晗受过的非人对待，尽管他的生母早已被姑姑下令赐死，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仍旧抹不去她的怨毒忿恨。众人只知道叶晗身为镇国侯小侯爷，无限风光，然他背后被怎样苛待，也只有他自己和欧阳韬知道。冰天雪地跪在院里差点送命，关在佛堂几日没有进食以致饿晕，一件一件，从小到大，叶晗的苦从来没有断过。而今日，姑姑能够这样不顾场合地显出本性……欧阳韬看看低着头的叶晗，担忧，怕是回去，又是一番惊天动地……

    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皇帝也感到一丝后悔，“众爱卿何故停住？继续欢乐，今日年三十，可该好好热闹一番！”唉，小晗回去，怕是又要吃苦了……

    “没有。母亲昨日累了，早早睡下了。”听着欧阳韬的关心，叶晗抬起脸来，对他一笑。

    “小晗……”欧阳韬叹口气摇摇头，“何故瞒我呢？若真的没事，你的左手，为何一直不抬起来。”从他刚进来，左手就一直垂在身侧，用右手取下杯盖，端起喝茶。“姑姑又发火了，对不对？”

    笑容退去，眼神看向远处，摇摇头。只是被砸了一下砚台，没什么……

    见他不想说，欧阳韬也不再追问，“西域进贡了几瓶上好的药膏，皇兄赏了我一些，呆会儿擦上吧。”本想留他在宫里住上几日，但想到姑姑定然会闹起来，小晗的日子便只有更加艰难了，他张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想起前段时间在夏府的生活，他更加怀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