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垣深深,宫宇重重,朱红瓦砾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檐牙高啄,宫角龙雕昂首冲天。
这不是叶皎兮第一次来皇宫,但绝对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进皇宫,与夜色中的皇宫相比,白日里的皇宫多了宏伟,少了一丝暗夜里的沉闷与窒息。
瑶台琼宇连霄汉,宫门千重深入海。与白日里的宏伟壮阔相比,叶皎兮觉得,暗夜中的沉闷与窒息仿佛更真实,因为它将宫中人的丑陋与脆弱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
晏桑将叶皎兮送至宫门前时便驻步了,现下是宫女为叶皎兮领着路。
不知为何,望着身旁一座座宫阙,一步步踏进皇宫深处,一股不安涌上叶皎兮心头,仿佛那快活逍遥的江湖已在身后渐行渐远,眼前却是重重迷雾,隐约可见楼台宫阙,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叶皎兮不甚在意,她抿唇笑笑,对前方带路的宫女道:“这是要带本宫去见太后吗?”
宫女恭敬地回身答:“回王妃娘娘,太后娘娘去灵山寺拜佛未及赶回,因此今日无需向太后娘娘请安,王妃要去向娆太妃请安。”
“娆太妃?”叶皎兮一惊,“她并非七王爷生母,这是为何?”
宫女答:“是娆太妃想看看王妃娘娘,七王爷也在她宫中。”
“那为何不先向王爷生母请安?”叶皎兮知道太后娘娘并无子嗣,沐子凌生母应该另有其人才对,即便沐子凌与那娆太妃再亲近,也该是先向生母请安。
宫女却吃惊地看向叶皎兮,“王妃娘娘不知道吗?七王爷的生母清妃在七王爷十二岁时便已病故了。”
叶皎兮一惊,讪讪地笑笑,不再多言。
然而在见到娆太妃时,叶皎兮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她有意无意地扫过沐子凌,目带戏谑,似笑非笑。
只见那娆太妃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娇娆美艳,柔姿媚骨。
片刻后,叶皎兮敛下讶异,恭敬地行了礼。虽说她生于江湖,但靠着易容术也混过很多地方,皇宫的礼节亦是知晓的。
娆太妃点头笑道:“早闻相府千金貌美性和,今日一见,果然是名副其实,子凌有福气。”娇柔的声音连叶皎兮听着都觉得酥软,更别说是男子了。
叶皎兮笑笑道:“太妃娘娘过奖。”
娆太妃自座上起身,忽然身子一晃,一旁的沐子凌见此迅速揽着她腰扶住,毫不介意叶皎兮与一干宫女在旁,而宫女也早已熟视无睹。
但见娆太妃手抚头额,“瞧本宫,连起身都难,这头痛也是老毛病了,多亏了子凌在一旁服侍,昨晚上这么急急招来,当真是对不住王妃了。”话虽如此,然语中不带丝毫歉意,而目中挑衅与不屑的笑意亦是一目了然。
沐子凌微微蹙眉道:“哪里的话,你的身子最要紧。”
自昨日与沐子凌的一次次交手,叶皎兮也算了解了他,风流背后的深沉,玩味笑容后的谋略,像是游戏着一切,又像是掌控着一切,然而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但那是褪去了一切伪装后的温柔,目中的担忧亦是毫无掩饰。
叶皎兮再一次坚信林湘莞同自家师兄私奔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但是这么明显地受到了挑衅,这口气还是要争的。叶皎兮淡然一笑,她缓步走到娆太妃身旁,替她在太阳穴处揉了揉,道:“是啊,子凌说的不错,娘娘的身子最要紧,您是长辈,我们孝顺您也是应当的。再说,昨晚该行的礼还是行了的,您不必觉得歉疚。”她在长辈一词上稍稍讲得重了些,末了还故作娇羞地垂眸低头。
余光瞥过娆太妃侧颜,果见她面色发青。
叶皎兮笑意更深,然而淡然中已带着不屑,夹杂着忽然发现对手不堪一击的失望。她轻轻瞥向一旁的沐子凌,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