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没趣儿的紧，人可不该叫礼数束缚住，否则来世上这一遭，这也要规矩，那也要礼数，还活个什么意思呢？”

    云棽心中虽也深以为然，可她想了想自己如今的处境，便又犹豫起来。

    她总不想再给太平和顾长生添麻烦。

    “我不过是想找人喝杯酒，如今竟也这样难了。”姜佘笑着自嘲一句，接着道：“姜某虽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却也绝不至欺凌女子。不过是想同姑娘喝杯酒，绝无非分之想，姑娘大可放心，等你我二人都一吐为快后，姜某自会送姑娘回府，绝不耽搁。”

    “罢了罢了。”云棽终于还是摇头，笑着叹道：“我心性再坚定，也早败给了公子的巧舌如簧。只是我怕我醉后放浪形骸，到时怕是令公子难堪。公子可不要先扔下我跑了才是。”

    姜佘亦笑道：“既是如此，我定要好好欣赏一番。”

    云棽算不上顾府家眷，出府也自在随意，只是路上偶遇几个侍妾丫头，瞧她的眼神里总是怪异的，带着点儿幸灾乐祸。

    也是，如今她既住在丞相府后院，被人当成顾长生的侍妾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如今却同另一个年轻男子并肩而行，难免失了体统。这一点在楚国和卫国倒都是一样的。

    “这相府后堂这样看来倒像是宫里的后宫似的。”姜佘目光只是望着前方，可周遭的一切想来也都尽收眼底：“日日在这儿瞧着别人的眼色过日子，岂不活得疲累？”

    云棽深以为然，又道：“若说不看别人眼色，又谈何容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是再洒脱的人，位高权重，也不过是要看着皇上的眼色过日子。”

    “除了顾相？”姜佘轻笑着。

    云棽想了想，不得不颔首应允：“除了顾相。”

    这是云棽头一回有功夫好好看一眼这卫国国都，襄城。

    云棽本以为楚国国都便已是格外繁华之所，可如今见到襄城，方知自己往日所想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襄城街道熙熙攘攘，酒肆茶坊林立。沿街两侧的摊贩处也是人满为患，茶香浓郁，包子铺的肉香可飘十里。

    酒家张扬的旗帜随风翻飞，来来往往的人踏过门槛，麻布鞋或是锦缎靴踏过门前的青石板，嘈杂的喧闹声直从门内传出来。

    姑娘们撑着油纸伞，在小摊前仔细地挑着胭脂水粉，时不时同摊贩说上那么一两句。小摊主的嘴向来是最甜的，几句话便能将姑娘们哄得心花怒放，欢快地掏出荷包来将那些装在精致小盒里的胭脂水粉心甘情愿地买下。

    云棽在一家名唤“胭脂阁”的楼前停下脚步。这座三层小楼屋角雕着栩栩如生的牡丹，碧瓦飞檐，女子身上的脂粉气即便只是站在门前也扑鼻而来。绯红色的窗纱轻轻飘起，露出几个女子素白的手和团扇的一角，里头传来悠扬的歌声和男男女女的嬉闹声。

    姜佘忍不住笑：“怎么，你这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也喜欢这个？”

    云棽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大笑的模样，睁大了眼睛：“这是哪儿？”

    姜佘大笑起来，伸手轻轻按在她肩上，伏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自然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云棽的脸“腾”地一红，心里一阵羞赧，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好奇地飘向窗口露出的一角。她在楚国时平日里除了在府中，便是到宫里去拜见姑母，鲜少这样好好瞧瞧外面的生活，如今不管是什么总觉得新鲜。

    姜佘挑眉看她：“今儿个是不成了，你这模样若进去倒像是砸场子的，你若觉得有趣，赶明儿换套男装我再带你来。”

    云棽忙摆手，脸一红，嘟囔了一声：“这样不正经的地方，我可不来。”

    姜佘又是大笑，伸手揉了揉她挽了一个垂髻的发顶，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便是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