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离开,他才绕过棋桌坐到湛蓝身边来,拿手帕给她按在眼角,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湛蓝接过帕子,拧开头,自己擦泪。
见她冷静了些,完颜袭也冷静下来,忽然就想到此来的目的,担心赫连恒回来之后,吃醋他和湛蓝坐太近,他忙又坐回自己原来的位子上。
“蓝儿,不如,把御天留在这里,我跟你回去。”
湛蓝吸了吸鼻子,和缓了心绪,“什么意思?你不稀罕当这个宁州王吗?”
“在大周,我习惯了当轻松的护卫,更乐得侍奉母后,我若是留在这里,母后思念我了,难道要她千里迢迢来这里探望我吗?”
他竟还是想回去?!金晗柔不过是个借口。
“宁州,你来管最合适,御天之前独断专横,难以服众,金风,苍龙的确文武双绝,秦景瑞出身武将,统领兵马得心应手,他们却都没有治国之才。隔着一片沙漠,我总不能亲自来管制,这边若是一片散沙,将来定然民不聊生。”
“原来,将我留在这里,你是慎重考量过的。”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怎么?在你眼里,我是公报私仇之人吗?”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封他为宁州王,将他留在这里,都是赫连恒的决定。那个千年大醋缸,倒是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完颜袭释然一笑,“御天之前的独断都是有理由的,你了解他的xing情。”
湛蓝当然知道御天不该是那样凶残的人……人之初,xing本善,如果不是贪色卑鄙的西夏先皇,酿成了御天年幼时的惨剧,他也不会做出弑父夺权的事。
奇章子两日前来信劝她,甚至具体地说到了御天拜他为师之后的言行举止……
当奇章子命年幼的御天第一次杀蛇取胆入药,御天却把蛇放生。因为第一次配药失败,被责罚,他却说自己胆小,没有抓好蛇,才让蛇溜走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奇章子如此用心良苦,以德报怨,令人唏嘘感慨。御天当初在大周皇宫的水里下了剧毒,可是想连他一起害死的。
奇章子的信,不只是撼动了她,也撼动了赫连恒,她把信给赫连恒處置,他却并没有把信烧毁,而是把那厚厚的几页纸都给了御天。
御天看信便泣不成声,因此,赫连恒才决定,卸除命人专门打造的手镣脚铐,封他为五品御医。
奇章子那样为爱徒规劝她这个女王,自有师徒之情在先,人之常情。完颜袭这番话,却让她猜不透。
“袭,听你这话……你似乎比我更了解他。”她可并没有忘记,他们都曾经想置对方于死地,御天给他下毒,若非当初她及时给他解药,他如何能活到今日?!“你可不是他的老朋友。”
完颜袭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仇敌,亦是知己。”
“哈!倒是一句有趣的话。”她不敢恭维地冷哼摇头。
“当初,为了对付恒,我和御天曾经联手过。所谓知己知彼,我查清楚御天的一切,才决定与他合盟的。”
“既然你如此苦口婆心,我会考虑的。”
完颜袭长臂伸过棋桌,握住她的手,“不要只是考虑……”
“嘿!”赫连恒腋下夹着御威,快步进门来,就暴吼一声,“袭,你的手往哪里放?”
亏得他轻功飞快,否则,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可恶的事,这些个男人,一个个都是狼,全然没有半分自觉。
“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否则,就把你流放到沙漠去。”
湛蓝挑眉揶揄,“辅政王,你好像没有这个权利。”
“他可以试试。”为了他的宝贝爱妻,他赫连恒完全可以六亲不认。“杀了一个银煊,我不介意多杀一个兄弟。”
完颜袭还是有恃无恐,不怕死地在湛蓝手上拍了拍,“蓝儿,看样子,我一定把你抢回来才行,恒真的越来越嚣张了。”
湛蓝眼瞅着赫连恒铁青的脸,忍不住笑起来,她顺势从完颜袭掌下抽手,对被放在亭子里的御威招手,“过来,朝宁州王跪下。”
御威看了眼她那条受伤的腿,见她屈膝把百蝶穿花的真丝裤管放下来,他识趣的低下头,却不明白,这个宽容到不可思议的女人,为何要让他给完颜袭下跪。
完颜袭也不明所以,“蓝儿,你让他跪我做什么?”
“从此以后,你就是他的义父和师父。”
“义父?”赫连恒和完颜袭惊得异口同声。
御天端着药碗从配殿出来,直接开口,“义父不就差了辈分么?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