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拥……
她身躯前跌,撞进了他的怀里,恐惧地差点尖叫出声。
“慌什么?不就是有个孩子吗?既然你喜欢,养着就是了,朕会把他视如己出的。”
他心口刺痛地把她抱紧她,大手按住她的头,不让她看到自己隐忍愤恨的可怕神情。
“今日拜堂。我已经等了许久,不能再拖延了。留住这个孩子的条件便是顺从朕!可明白了?”
湛蓝顺从地忙点头,“明白……我都明白,谢皇上隆恩。”
他这才松开她,宫女进来搁下水盆,衣袍、首饰、胭脂水粉,便自觉地退出车外。
车外,文武百官仍是站在原处,一个个恭顺垂立,雕塑一样,隐忍着毒辣辣的烈阳,不敢交头接耳,不敢低头私语,皇宫门外偌大的广场上,风声也似停止,静谧莫测,落针可闻。
车厢里,湛蓝还在抖,好在,御天并没有卸除她的中衣,只为她更换了外袍……
她僵硬地坐着,由着他亲手为自己梳妆打扮,最后嫁衣如血,浓妆淹没她吹弹可破的脸儿,蒙上了红纱盖头。
他又从头到脚的仔细打量她一遍,最后帮她抚了抚袍袖,“很好,这样的你最完美,是我当初想要的样子。”
湛蓝却还是毛骨悚然,“这套嫁衣准备了多久?”
“从我登基第一日,就开始准备。它和你有缘。”
她黛眉跳了一下,越是胆战心惊。
他登基第一日,便惦记着她的国,她的臣民,她的未来,这样的“惦记”背后,不知道暗藏了多少陷阱和阴谋,万一赫连恒带人来救她,恐怕不只是强弩之末,还正落入他的陷阱。
“走吧!”他早已经急迫地快要抓狂,却又更怕她会来个一哭二闹,毁掉婚礼。
片刻后,她被抱下马车,被御天抱着踏上红毯……
站立红毯两侧的宫女,手持花篮,天女般散扬了漫天缤纷花瓣,她与御天一起沐于花瓣雨下,不禁感慨万千,这恐怕是普天之下最美丽的地狱了!
文武百官整齐地跪拜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御天抱着湛蓝坐上肩辇之上宽如床榻的垂纱肩辇。
护卫们将肩辇扛上肩头,御天又半揽着湛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威严说道,“皇后已经有了朕的骨肉,因此,朕今日……不得不奉子成婚,呵呵呵……”
湛蓝在他怀中愕然,“御天,你怎么能说……”他怎么能说孩子是他的骨肉呢?赫连恒万一收到消息,不知道会怎么想。
隔着红纱,御天的手指近乎凶狠地压在她的唇瓣上,她的话音中断,只能隐下所有的怒火。为了孩子,她不能生气,她不能急躁,她不能动粗。
当她一连三个深呼吸之后,压下怒火时,就听文武百官高呼,“恭喜皇上!恭喜皇后!”
御天怡然扬起唇角,凑到她耳畔,“放心,后宫里再没有其他女子,你住进去,没有人和你抢朕,等待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一切只会更好。”
湛蓝对于他所谓的痴情,没有半分兴起。他要几个女人,那是她的事,与她完颜湛蓝,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倒是他口中所谓的更好,又是指什么呢?
肩辇前行,入了皇宫大门,尽是一派陌生的景象。
深灰色石板地砖铺就的皇宫地面,苍冷萧索,古老厚重,仿佛阳光几百年都不曾探访过此处。
四处冷寂无声,林立的护卫,仿佛永远不会发出声响的石像,目不斜视。是他们太御天这位新皇的话,还是太恐惧他的所作所为,便不得而知。
一座座宏伟的宫殿肃穆阴冷,由白石建成,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又因其原来的主人只贪美色而属于修缮,已不复初建而成的辉煌明丽之感。石头拼接的每一道缝隙里,都仿佛有冤魂飘出来,凉飕飕沁入毛孔里,叫人只觉得冷。
母后伪装成另一个女子,隐姓埋名多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呢?
奇章子,竟是在这样一座宫闱内,效忠于一个所谓救命恩人的愚蠢皇帝。而多年之后的今时今日,他定然不曾想过,他会与那样的金晗柔成为夫妻吧。
真是造化弄人!
思及远在凤安城的赫连恒,湛蓝不由得长叹一声,心底旧伤复发,新伤刺疼。不知此生,还能否有机会再与他相见。
鼻翼酸涩,她想抬手按住眼角,不料,手却正被御天紧扣住。
她想挣脱,却见他手腕上还缠着白色棉纱布。被赫连恒的金镖射穿了手腕,是不容易那么康复的,可是,他刚才为她梳妆,更衣,两只手却利落地仿佛不曾受伤过……而这一路上,他给她下了毒,让她总是长眠不醒,他却也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