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宫的院子里,便给金晗柔行跪安礼,“母后与国师长途跋涉,早点歇息。”
金晗柔目送她出了院子,才进去殿内。
毓仙宫的确没有什么变化,她四处打量着,往昔历历在目,仿佛不过离开了片刻。
桌案上那条双凤戏火珠的桌布除了颜色暗淡了些,仍是如从前一样簇新。
她忍不住走过去,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细白的手轻抚桌布,“这一条桌布差点害死我,却成就了我的女儿,我真应该感谢那个女人的歹毒与险恶。”
奇章子站在一丈外,静静看着她,并不说话。
“对于婚事,今日当着太多人的面,我不好拒绝蓝儿。明日我会对她说的。”她愧疚地看向他,却又因他那一头妖艳的银发,而无法太久直视。“我相信,蓝儿会宽容谅解。”
他上前来,与她相对而坐,静默依旧,一双眼睛风清月朗,仿佛窗外美妙静深的夜色,视线正落在她沉静绝美的脸上。
西夏的瑜贵妃,从容淡然,从不邀宠,从不争宠,平日吃斋礼佛,安静地仿佛不存在。
后宫妃嫔得西夏皇特殊诏令,都不敢轻易接近她的寝宫,她偶外出散步,身为国师的他也曾见过,却是相貌偏丑的平凡女子。
直到,那天晚上……
她凤眸静看着桌面,心里却忐忑拘谨,“这些年,我一直关注着蓝儿的一举一动,却因为完颜袭和赫连恒都派人暗中跟踪她,而不好直接保护她。当我得知御天接近蓝儿,便慌得六神无主。好在,御天是喜欢蓝儿的,我才松了一口气。当蓝儿决定夺取康辽和宜周时,我最担心的便是你会相助西夏……所以,我不得不为我女儿除掉劲敌。在蓝儿为赫连恒抵挡刀剑生还之后,我感念上苍,曾对天发誓,不杀生,不害人,所以,我只能将你迷晕,拖上床榻,毁掉你的清誉。而后我被打入冷宫,也算输了罪过。”
那一晚,她行动太过仓促,衣装散乱之际,她没想到中了迷*药的他,竟然也能发现她直贴到脖根的易容面具边沿……这些年,除了西夏皇,不曾有人见过她的真容,这个男人,却在神智不清的境况下,撕碎了她的面具。
倒也正因如此,西夏皇才大发雷霆。
西夏皇帝处心积虑,要得到她。
却……封予贵妃高位,她不稀罕,赠予稀世珍宝,她却只吃斋念佛,他平日要看她的真容一眼,她死要牙关,不肯同意。
而效忠他的国师,却不但躺上了她的贵妃凤榻,却还见到了她的倾世容颜——他们在那种状似亲密暧昧的境况下,被众人撞破,自然是死罪难饶的。
但,西夏皇的盛怒,却在她与湛蓝的预料之中,于是,玄武等人便在最关键的时刻前来营救……
奇章子倒是也不禁感慨万千,他聪明一世,竟中了这对儿母女的小伎俩,怪只怪自己一时糊涂。
那天晚上,还是瑜贵妃的金晗柔正在御花园散步,不过说了一句头晕,他便好心上前搀扶……不过,她倒是的确不曾伤及她的性命。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一路上都避开我,半句话都不多言,竟是怕我恨你吗?”
“毕竟,是我毁掉了你的未来。”
“那样的未来,我早就不想要了。”
“可你效忠西夏皇这么多年。”
“那是因为他曾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是,救命之恩,不能供他挥霍一辈子。”奇章子手伸过桌面,握住她搁在桌沿上的手,“我还是个孩子时,就守护他稳坐龙椅,这些年,足够偿还他的恩情。”
她怔然看着他的手,沉静的玉颜,被红晕染透。“所以,你……”
“一起沐浴吧,早点歇着。”
“什么?”她不禁怀疑自己听错,这个不然尘埃的男子,竟然……
她尚震惊,眼前却白影一晃,她身子就突然被横抱起来。
她羞窘地忙低下头,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赧然惊慌,却又怕自己摔下去,紧张地揪住他的衣袍,手在抖,心在颤,身子却在一点一点升温发烫……
奇章子眸光里意思温柔若隐若现,始终俯视着她,脚步平稳地进入宏大的浴殿,遣退了静候在此的宫女,安抚她的紧张,“我们慢慢来,这么多年,我不曾碰过女人,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尽管直言。”
说话间,他不着痕迹瞥向南侧的那面垂着金色纱帘的大窗子。
窗外,湛蓝惊得向后一退,转眼看到巡逻的护卫正朝这边看过来,她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便缩在窗下,示意他们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