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端坐,俯视着丹陛之下的动静,沉静如雕塑,波澜无惊,难辨喜怒。
湛蓝将一切微妙看在眼里,浅笑嫣然,并没接下御天的话。
御天却眸光灼灼,霸道凝视着她,眼中再容不得旁人,“蓝儿,谢谢你原谅我,这些日子我可是寝食难安,怕你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湛蓝笑得依旧端雅客气,便不着痕迹地抽手退离他身侧,示意他在龙椅上坐下。“西夏国势初定,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出现。”
“这么说,你一直都盼着我?!”
他真的误会了,她担心却是真的。他这倨傲自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坐着西夏的龙椅,定然会惦记着她的大周皇朝。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早就汲取了教训。而他,本来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湛蓝正要开口,火麟便脚步无声地奔进来殿内,一袭微步轻功,如风一般,从众臣席位的外围绕到丹陛之上,恭谨地凑到湛蓝耳边,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两个字,“来了。”
湛蓝神情怔然一凛,当即便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疾步走下丹陛,头也不回地说道,“辅政王,不要怠慢了西夏国君与诸国使臣,我去去就来。”
完颜袭,火麟迅速带着一群随侍跟上,金风与苍龙相视一眼,自是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于是忙紧跟出去。
文武百官交头接耳,使臣们更是不明所以,御天也有些着急,忙从龙椅上站起来,“蓝儿,你要去做什么?我才刚来耶!我陪你去……”
湛蓝脚步急促,几乎是在奔跑,急迫地头也不回,只是摆了下手。
赫连恒坐在龙椅右侧的位子上,不曾挪动分毫,一颗心却早已随着她飞奔出去。她的龙袍消失在殿门处,他才强压下心底的疑惑与好奇,却闷了满腹邪火,大掌扣住椅子扶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苍白。
御天坐下来,转头看了眼他的手,鄙夷讥讽一笑,“赫连恒,真没想到,你和完颜袭,竟然一个甘愿成了辅政王,一个成了四品护将!瞧瞧,蓝儿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她要去做什么,你似乎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身为辅政王,自有辅政王的事要做,女王的一举一动身为臣子定没有知晓的必要。”
御天伸手拍在他的肩上,口气鄙夷地赞道,“说得好,你有自知之明再好不过了。”他侧身凑近他,话锋随即一转,“不过,与完颜袭争斗了十几年,竟然方才知道自己与他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滋味儿一定很好受吧?哈哈哈……这真是太讽刺了!更可笑的是,你被湛蓝休掉,竟然还能在她身边坐得住?换做旁人,早就无法忍受这奇耻大辱而引颈自刎了。”
砰——赫连恒突然挥出一拳,御天那张绝美出尘的脸上,多了一个黑印子。
当着他的面用下三流的方式勾引他赫连恒的女人,还如此讥讽他,这家伙活的不耐烦了!赫连恒无视丹陛之下的骚乱与惊呼,扯住御天的衣领,低沉警告,“我是辅政王,却是大周皇朝的辅政王,而你这个西夏国君,能做多久却还难说呢!没有奇章子辅佐,你不过是只断腿的狼,只有等死!”
御天也勃然大怒,挥掌便要打……
赫连恒侧身一闪,单手撑着椅子扶手,横飞而起,一脚横扫,御天迅速后退,却还是被踹下了丹陛……百官惊呼,众使臣则纷纷解气地一叹,有人还夸张地惊叫,“打得好!”
御天一招轻功回旋,平稳落地,恼怒瞪了眼叫好声传来的使臣席位,朝着赫连恒便击出一掌……
不过半个时辰,湛蓝带着一群随侍返回,一改离开时的紧张与急迫,她步履从容,龙袍礼服拖曳,宛若游龙,唇角眉梢,又多了几分振奋人心的惊艳笑意。
一入殿内,她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笑颜不禁微僵。
百官低语,有的惊慌地端着酒杯,低头忙喝。而使臣们则交头接耳,一副交谈专注,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进门的样子。
丹陛之上,赫连恒更是安静地有些诡异,他端着茶盅,优雅浅饮一口,察觉到她的视线,便搁下茶盅对她温柔一笑,旋即便又转开视线。
湛蓝敏锐看出,他压根儿就是在生气。
御天却一直捂着自己的左眼,双唇紧绷抿直,用另一只眼斜瞪着赫连恒,明显是负气含恨……
毫无疑问,他们打架了!而一众人都看在眼里,似乎是乐见那一幕发生,谁也不想告诉她。
她摇头一笑,只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而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