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也只有忙碌起来,才能不去想那些让她锥心刺骨的事。
一进尚宫局,她便忙着查看昨日从各寝宫收集的妃嫔衣物和首饰,又着令女官起草请柬,邀请京城百官富贾正妻入宫。
忙完这些事,她进入尚宫局大堂,尚未入座,便下令,召集尚宫局各司职尚宫前来。
白天被辛玉丽要求着准备这,准备那,尚宫、司职女官以及女史等,都已经困乏地准备就寝。听闻皇后传召,她们忙又更衣妥当,急匆匆地集结大堂。
湛蓝在正椅上坐下,俯视着她们一张张嫌烦暗隐的疲倦面容,清冷一笑,惊艳倾城的俏颜,本就美丽柔和,令人惊叹不已,如此冷如冰霜,浑然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震慑人心,她整个人却也愈加美得惊心动魄,让阶下的一群女子看得不由得恍惚失魂。
“本宫不过睡过头一天,你们就转脸认了辛玉丽当主子?忙了一天,你们好辛苦呀!”
掌管尚宫局的,是已经年过四旬,曾经伺候过先帝的女官,齐芮安。她一袭典雅内敛的墨绿暗纹锦袍,不卑不亢地领首端雅跪于阶下,也唯有她,妆容精致的脸上虽有疲惫之色,却严肃恭谨,并无丝毫其他失礼的神情。
“回皇后娘娘,奴婢等都谨记于心,皇宫里,是皇上与皇后娘娘做主子的,其他人,就算位份再高,都不能成为奴婢们的主子。”
“这话可真好听!”湛蓝挑眉,斜倚在宽大的座椅上,接过一旁宫女刚沏好的热茶,拿开茶盅盖,优雅轻嗅着茶香,“齐尚宫,既然话如此说,本宫也问你一句,尚宫局在皇宫里是做什么的?”
这问题要回答很简单,但这背后的深意,只怕没那么简单。齐芮安抬眸看向座上年轻美丽的皇后,她的年纪是这位皇后的两倍还多,她却分辨不出,此刻,她是怒,还是平心静气的交谈。
“奴婢……”齐芮安谨慎而迟疑,不敢多言,唯恐多言多错。
湛蓝喝了一口茶,清香的龙井馨香润喉,沁人心脾,“本宫帮你回答好了!”
她话音一顿,片刻的沉静,迫使阶下是一片死寂,半分呼吸都寻不到,整座大堂落针可闻。
“以前,尚宫局是专门服侍楚氏乱党的,如今天下太平,尚宫局清闲下来了,开始帮着皇上的妃子,挥霍宜周王朝的民脂民膏了!”
茶盅在阶下刺耳爆碎,她话语更是振聋发聩,脸上有厌烦之色的女官们,脸色骇然骤变,一个个心虚地仓惶跪地俯首,高声大呼,“娘娘息怒!奴婢等惶恐!”
“惶恐?本宫看,你们一个个理直气壮,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全然是把所有违规犯纪之事,当成了理所当然!你们当皇上是昏君?还是当本宫是傻子?嗯?”
湛蓝字字冷酷清寒,全然没有刚才的漫不经心,她随手把从账房带过来的几本账簿丢在齐芮安面前。
基本账簿散在地上,页面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数字,齐芮安还有她身后司织坊、司言坊等六司女官顿时脸色煞白,按在地上的手也瑟瑟颤抖不止。
“齐尚宫,看看这上面都写的是什么?没有圣旨,没有奖赏,你们这群女官的俸禄,竟比奔赴战场的前锋元帅秦景瑞的俸禄还高?!若是本宫把这几本账簿呈给皇上,你们全部——都是死罪!”
阶下,突然有了声音,却是杂乱地高呼着,“娘娘饶命!”“娘娘恕罪!”“娘娘千万不要把账簿呈递给皇上,我们再也不敢了!”
齐尚宫跪趴在地上,却惟独她,不敢吭声。她震惊地发现,这位皇后娘娘衣装随便的前来,目的却不但不随随便便,而且不容小觑。连同从前的众多妃嫔,以及今日曾来过的淑妃,再无一人,能与这位当今皇后的睿智与精明相匹敌的。无奈的是,这位主子,竟然是康辽的长公主,康辽新封的女王?!
不过,皇后再精明,恐怕也想不到,是皇上密旨口谕,授意她如此“胡作非为”,纵容一众女官贪财的。她原是不明白皇上的目的……不过,此刻,她却心如明镜,将皇上一番苦心,看得清清楚楚。
“这账簿之事,暂且搁在一旁。我们来说一说流华宫里的布置。为何流华宫这座二品妃嫔的寝宫,竟比本宫的凤安宫和皇上的御书房还要奢华!”
湛蓝说完,等待回答,阶下却鸦雀无声。
“齐尚宫,你是伺候过先帝的老人,是谁让你如此违反规制的?你知道皇上当初为赈灾,是如何从哪些贪官污吏手中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地抠出来的吗?”
齐芮安满头冷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被抽走了似地,阵阵发冷,“奴婢……该死!这是奴婢管教无方,请娘娘赐奴婢死罪,饶恕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