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不禁又破涕为笑。
一个送菜的小二进来,见她正从大蒸笼里端鱼,忙上前来,垫着毛巾抢夺过去。
湛蓝手被白瓷盘汤到,只能松手让给他。“你做什么呀?那是我的!”
“客官,您不能够呀……喂!这鱼是客人早点好的!”小二可不是没有注意到地上摔毁的盘子和蒸鱼,“您的,在那儿!那边是转给客人私设的专用小灶。”
“可是我的摔了,我家夫君还在等着吃呢!”她又挤出两滴泪来,“小二哥,拜托你了,我不想让我家夫君失望。前阵子我生病,他几天几夜没有阖眼,而他还有重病缠身呢,我想让他吃鱼调补身体的。”
“唉!”小二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不忍见如此一个貌若天下的美人儿落泪,忙拱手认输,“你去找柯叔吧,这事儿若他同意,我也好对掌柜交代。”
湛蓝忙鞠躬道谢,不禁懊悔身上没有带银子,若是塞个金元宝给小二,何需如此麻烦呐。她被赫连恒照顾久了,做惯了米虫,连基本的谋生能力都快忘记了,若是有一日,他真的不在身边,她恐怕真的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问小二,“柯叔去哪儿了?”
“可能是去马厩给客人喂马了。”小二说完,忙和她走出厨房,给她指了方向。
湛蓝忙找去马厩,却见柯叔略胖的身躯立在马厩门前不远處,柱子似地一动不动,地上还有一大片湿重的痕迹,借着马厩那边的一盏灯笼,她看清楚,地上——触目惊心,是一大片血……
“柯叔?柯叔?你怎么了?”湛蓝惊叫着忙要扶他,却只是一碰,他便向后仰去。
湛蓝忙小心地托住他的后背,却无奈他身躯沉重,她负担不住地蹲坐在地上,“柯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你?你醒醒呀!”
“公……公主!”柯叔虚弱地睁开眼睛,喉咙里卡了血,声音低弱难辨,“你……你要小心皇上,他……他不是你皇兄!我可怜的公主,你才是……你才是……是……”
“我是什么?你为什么叫我公主?柯叔——”湛蓝惊慌地捂住他脖子上的伤口,被粘稠地触感惊得毛骨悚然地颤抖着,直觉告诉她,柯叔刚才说的,是决定康辽皇族命运的惊天秘密!“恒,救命!救命!”她久未痛过的头,又开始痛,有些奇怪的画面一闪而逝,却难以捕捉。
赫连恒和李益淳、唐刃、御天赶过来,也惊动了客栈的其他客人……
柯叔早已经在湛蓝怀里闭上眼睛,圆润的脸显得愈加和善慈祥,血淌了满地。
“为什么你们来的这么慢?为什么?”湛蓝恼怒环顾着那一张张有着善良假象、仿佛心怀天下的脸,声嘶力竭地咆哮,“你们为什么要杀人?你们都是刽子手!连老人都不放过,你们不怕下地狱吗?”
赫连恒担心地上前来,“湛蓝,放开他吧,他不过是个陌生人,和我们没有关系。你这样大哭大骂的,别人会把你当成疯子的!”他将她怀中的尸体要扯开,微一用力,却没有挪动,她正牢牢抱住尸体,仿佛抱住自己至亲的人。
“赫连恒,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你虽然我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可我刚刚记起来了,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柯公公!他好疼爱我,在康辽皇宫里很多人欺负我,只有他和皇兄保护我。”湛蓝哭着辩解着,赫连恒焦灼英俊的脸,在她眼中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他不是你的子民,你就不关心他的死活?还是,他根本就是你的人杀的?就想对靳颜那样,你也要切下他的头颅给完颜袭吗?你不如切我的。”
“皇后娘娘……”李益淳忍不住怒声斥责,“娘娘怎么可以这样冤枉皇上?皇上刚才……”
湛蓝不理会李益淳,她眼里也看不到别人,只那么坐在地上,癫狂了似地,怒盯着赫连恒,“如果你想让我忘记你,不必如此凶残地毁掉你在我心目中的一切美好,我成全你!我忘记你!我和你势不两立!但请你,不要后悔!”
赫连恒站起身来,转身朝着客房那边走,“唐刃,厚葬,另备一间客房给皇后。”
于是,小客栈突然炸开了锅,皇上与皇后宿在此處,本该是让众人惊喜的一件事,但是……这样的状况,却让大家连说话都不得不压着声儿,生怕一点不该有的动静,便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院子里的人散去,尸体被唐刃带来的人抬走,湛蓝还是坐在那片冷腥的血泊里,失魂落魄地,脑海一片空白……她分辨不出,自己是在为柯叔的死而悲伤,还是因为对赫连恒那番过分的怒吼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