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焰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细心为她挪了下方枕。
“谢谢。”湛蓝忙道谢。
他轻嗯了一声,似不屑于她的客气,却优雅倾身,手臂稳妥而有力地拖着她的腿和后腰,准确避开她身上所有的伤,帮她纠正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他竟然抱了她?湛蓝又惊又羞,忍不住看了眼那张银面具,赧然迅速移开视线,却无法指责他无礼。这样坐着,的确比刚才舒服多了。
“谢谢。”她声如蚊蚋,仍是道谢。
他捡起地上的书,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句,幽深的眼眸愈加清寒如冰。
“上次,我来时说过,不要总看书,你伤未痊愈,不宜劳神。”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把书搁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湛蓝违心而柔顺地敷衍颔首,“我会注意的。”她要适应这个世界,就必须多了解这个世界,这里的宫人不与她交谈,她只能看书。
“不只注意,你要时刻牢记。”她瘦的吓人,这样子出去,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他静赏她低垂眼帘时楚楚动人的俏颜,任由殿内宁静的暧昧缓缓蔓延。
视线扫过她粉润的唇瓣和细美的锁骨,他气血顿时有些不顺,忙不着痕迹地握着拳头,运功调息,声音依旧平顺地问道,“皇后可喜欢窗外的绿牡丹?”
湛蓝早就注意到,他称她皇后时,总是投射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像极了帝王的口气,仿佛,他这月魔地宫的门主,本就该凌驾于她这皇后之上一般。
湛蓝自嘲一笑,“我喜不喜欢并不重要,已经摆在那边了。”
他深邃的眸光多了几分玩味。犀利,内敛,倔强,又太过安静,这样的女人,真的不讨人喜欢,不知康辽帝是怎么想的,竟让她来和亲。
“那些绿牡丹,是皇上格外命人培养的。皇上知道,皇后在康辽皇宫时,最喜欢这种花。”
湛蓝厌烦地瞥了眼窗外,手绞皱了衣摆,恶意挖苦,“门主倒是很能体会皇上的苦心。不过,他也应该知道,本宫已失忆。这些‘绿牡丹’,本宫看来,倒是称不上‘最喜欢’。重要的是,皇宫里那位新封的敏妃娘娘喜欢什么。”
他宽阔的肩,几不可察的一凛,眸光瞬间黯然,声音也陡然沉重,“你都知道了?”
湛蓝唇角那抹自嘲的笑意,愈加清苦深浓。“整座地宫都在议论这件事,楚太后,敏妃,皇上一起去皇陵祭祖,更是轰动宜周,我深居在此,这消息还是如雷贯耳。路过这座寝宫的宫人,都在议论,本宫这康疗国和亲来的长公主,何时被踢回康疗呢。”
他艰涩地劝解,“你不会被踢回康辽,皇上也没有心思为敏妃培养‘绿牡丹’。”
“门主又怎么能了解皇上的心思?”
“我……”他气恼地猛然起身,话音又诡异顿住。
湛蓝黛眉轻皱,抬眸疑惑探看,素来沉静冷酷的男人,竟为赫连恒心急了吗?
照顾她这个重伤的累赘,还要负责修缮他们夫妻之间本就冷漠的感情,做兄弟做到这个份儿,她倒是不得不佩服夙焰。
僵持片刻,他一身怒火仍未熄,她不禁觉得这爱闹别扭的男人有趣。
她无声轻叹,无奈自己寄人篱下,还是给他一个台阶下。“门主误会了,本宫并非是在怪皇上,也不是在吃醋。”
“但是,皇后的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他邪恶地戳穿她的伪装。
她揶揄抬眸,桃花瓣大的凤眸笑意多了几分轻松的揶揄,“我不必看门主的脸,便已知道门主不开心。”
他冷哼一声,拧开头。
她实在没有必要对他解释,她不开心,是怕赫连恒会是裴恒的前世,她更怕看到与裴恒一模一样的男子,牵着另外一个女人,乃至一群女人,出现在她面前。
见她又忧思沉默,夙焰满心无力,他可以照顾她的伤,却总无法照顾她的心。
“门主,如果你见到皇上,请转告他,不要让他再为我如此劳心劳力劳民伤财,若他太清闲,还是想一想该怎么宠幸敏妃吧。”
“后宫妃嫔都在争宠,皇后久不见皇上,却还让皇上宠幸敏妃?”她身上有伤,脑子也被门挤了。他强忍掐住她脖子的冲动,怒声质问,“你舍得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