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见兰婉耍性子跑了出去,也只无奈就跟了出去,毕竟这是在许国公府,若是兰婉真的冲撞了什么人做出不规矩的事情来,只怕也是要连累到兰嫣的。阿秀只慌忙喊住了兰婉道:“二姑娘,前两日才下过雪,后花园那边只怕路还未扫清呢,姑娘不如过几日再去。”
不过兰婉是什么人,她若是能听阿秀的劝告,如何对得起她“二姑娘”这称谓,只扭头朝着阿秀睨了一眼道:“昨儿一天没下雪,难道国公府的下人不知道扫雪的吗?”
阿秀只无奈跟了上去,小声道:“姑娘好歹走满一点,这会儿正是歇中觉的时候,院子里应该没什么人,姑娘没穿大氅,一会儿去那边的清荷亭歇息一下吧。”阿秀对这后花园里头的方位熟悉的很,毕竟就在一个多月之前,她还生活在这里,可此时又置身此地,倒是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八年前的国公府后花园,好些树木没有那么高大。
兰婉走了几步,瞧见后花园里头主干道上的雪早已经被清扫干净,只有一些小径上,还堆着积雪,白皑皑的一片。几株梅花树开的正艳,假山前头的雪地上,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看的清晰。
阿秀见了这光景,便知道定然是有府上的小厮小丫鬟来这里私会来了,平素这地方隐蔽得很,况且这时候又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时候,阿秀作为在这国公府的过来人,也很明白他们的心境。
“二姑娘,我们走吧!”阿秀敏锐的瞧见地上的脚印,连忙上前拉住兰婉的袖子。这种事情虽然在国公府上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若是被主子们知道了,也是要受到严惩的,弄不好还会被发卖出府。阿秀不想惹事,只拉着兰婉的手急忙往后退。
这时候假山后头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声音,只小声道:“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那姑娘带着几分娇嗔,小声回道:“你走不走,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男子似乎被这无情的回答给噎了一下,过了良久才开口道:“最近太后娘娘正打算给欣悦郡主指婚,我家老太太的意思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我们两的事情也定一定,我知道你母亲不喜欢我们武将之家,所以也只能去宫里头请旨了,你再稍微耐心等几日。”
那姑娘闻言,早已经羞红了半个面颊,只背过身子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这么做,总觉着对不起我母亲。”
兰婉听到这里,已然猜测出这假山后头的人是谁,看了眼自己身上已经换去的衣服,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一把甩开了阿秀的手,大声道:“我当国公府的姑娘如何的贞静娴良,原来也不过就是背着自己的母亲乱勾搭人罢了。”
兰婉站着的地方正好在荷花池边上,离那假山不过两丈远的距离,话音刚落,忽然从里头飞出来一样东西,不偏不倚,打在她鬓边的一缕长发上,将那一缕头发割了下来。兰婉惊呼一声,身子不稳,往后退了两步,河边上并没有栏杆,眼见着自己要掉下去,情急之下就一把把阿秀给抓住了。
扑通一声,伴随着湖面上薄冰破裂的声音,阿秀被兰婉拉着跌入了湖中。湖水冰冷刺骨,针尖一样戳进阿秀的瘦小的身体中,幸好那荷花池岸边是个浅滩,不过两尺深浅,兰婉只挣扎了两下,便发现脚底下踩住里头的河泥了。阿秀却还是一个矮冬瓜,勉强站直了,那水还是漫在了腰间。
这时候假山后面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两个身影急忙离去。兰婉冻得浑身发抖只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阿秀顾不得湿光的身子,只急忙拉住兰婉,镇定道:“姑娘别喊,这样子若是让国公府里头的小厮见了,会影响姑娘的清誉的。”
兰婉这时候才如梦初醒,可此时闭嘴又有何用,几声救命声早已经把这后花园附近所有的丫鬟小厮都给招来了。
萧瑾璃身后领着两个丫鬟,闲庭信步的走过来,看了一眼站在水中落汤鸡一样的兰婉,捂嘴笑道:“兰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兰家没有热水洗澡吗?跑到我们国公府的荷花池里洗来着!”
“你!”兰婉正欲反驳,忽然瞧见萧谨言从远处走来,她顿时心下一动,咬了咬唇,只装作怯生生道:“世子爷,快救救婉儿。”
萧谨言这会儿正飞一样的跑过去,却是因为瞧见站在兰婉边上半边身子还在水里头泡的瑟瑟发抖的阿秀。兰婉见萧谨言朝着自己跟前来,早已经心花怒放,心道方姨娘说的办法果然有效果,男人都喜欢女子不胜较弱的模样。
萧谨言走到水池边上,瞧见阿秀瑟瑟发抖,顾不得丫鬟们的阻拦,便要下去拉阿秀上来。兰婉见萧谨言下水,以为是来救自己的,便假装虚弱的阖上眸子,朝着萧谨言身上靠过去。萧谨言习惯性的避让,一个闪身抱住阿秀往岸上去,只听河里头扑通一声,原本以为会靠在萧谨言身上的兰婉再一次摔入了冰冷的水中。
萧谨言看着阿秀冻僵的笑脸,满眼心疼,只将自己的大氅拉过来,将阿秀卷住了,转身吩咐道:“你们把兰二姑娘拉起来,送回怀秀院去,清霜,吩咐厨房熬两碗姜汤,送到文澜院里来。”
阿秀被萧谨言抱在怀中,低下头就能瞧见萧谨言俊逸潇洒的脸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寸许,每一次呼吸都能拂动萧谨言额头上的几根碎发。阿秀低头,只小声在他耳边道:“世子爷,放奴婢下来吧,您的靴袜湿了。”
“你叫我什么?”萧谨言抬起头,一边走一边看着阿秀,见她苍白脸上有了一些微红,只稍微放心了些,玩笑道:“你才多大,脸红什么,怕我吃了你。”
阿秀越发窘迫了起来,挣扎着要下来,一路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国公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丫鬟们跟围观一样的看了一路,不由发出了感慨来:原来世子爷如此重口,居然喜欢这么小的小姑娘吗?
众人再看看自己发育姣好□□的身材,顿时觉得自己没希望了。
萧谨言直接把阿秀抱回了文澜院,清瑶忙不迭的迎上去,见萧谨言怀里抱着个小丫鬟,也很是诧异。不过这小丫鬟看起来实在太小了,若是说萧谨言对她有意思,实在是……怎么可能呢!
“清瑶,吩咐下去,打一桶热水进来,服侍她沐浴更衣。”
清瑶瞧了一眼萧谨言渗水的靴子,只开口道:“世子爷,奴婢先打水让你沐浴更衣吧,这大冷天脚底若是着了凉,可是要害病的。”
萧谨言只挥手道:“我说什么你没听见吗?叫你吩咐下去打水。”
清瑶被萧谨言突如其来提高的声线吓了一跳,只咬唇福了福身子出去安排热水。萧谨言把阿秀放在他房里的罗汉榻上,只握住她的手暖了暖,想跟她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拿了一块帕子,轻轻的擦了擦阿秀脸颊边上的水珠,笑着问道:“国公府不好吗?你想不想和你那个小姐妹一样,留在国公府做丫鬟?”
阿秀看着萧谨言,此时心里复杂的情绪却不知如何说起,只低下头咬了咬唇,并不说话。国公府自然是好的,能陪在世子爷你跟前也是好的,可是……可是要如何忘记前世那些事情呢?世子爷总有一天又要娶妻生子,不管自己多么喜欢你,你都是别的女人的相公,自己只是一个妾而已。并不是不愿意做妾,只是做妾之路她走过了一次,还那么失败。
萧谨言似乎也看出了阿秀的矛盾,并不着急等她的回答。现在的阿秀对国公府的一切都很陌生,要是逼紧了,反而会适得其反。萧谨言有些无奈的把手帕丢到一旁,理了理阿秀的碎发,柔声道:“你好好想想,其实你不留下也可以,但是今儿的事情大家伙都看见了,以后你要嫁人只怕也难了。”说实话萧谨言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也说服不了,就算自己已经成年,那阿秀充其量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黄毛丫头,平板的身材便是在大夏天也瞧不出什么来,更何况是这一层一层包得极其严实的冬天。
阿秀果然抬起头看了萧谨言一眼,眼中多少有些无奈,这都第二世了,世子爷为什么偏偏还要缠上来呢。
两人一时有些沉默,正这时候,丫鬟们已经送了热水进来,清霜亲自去厨房端了两碗姜汤进来,只送到跟前道:“爷,快跟阿秀都喝一碗吧,一会儿泡个热水澡,就不会受凉了。”
阿秀接过清霜递过来的姜汤,只低头抿了几口,略略躲开萧谨言那带着几分柔情蜜意的眼神。
阿秀在房里头沐浴更衣,萧谨言则在净房里头由清霜服侍着泡脚。清霜蹲下身子,稍稍试了试水温,只觉得手背上微微有些烫,便知道这是萧谨言喜爱的温度。只坐在绣墩上,为萧谨言除去了鞋袜,稍带着几分探究问道:“爷,您心里头想着的那个人,只怕不是兰姑娘吧?”
萧谨言把脚放入木盆中,顿时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起来,再听见清霜的话,便笑道:“你既然知道了,就只把这事情放在肚子里,谁也不准说。”
清霜挑眉瞧了萧谨言一眼,自他病愈后难得见他心情这般好,便笑着道:“阿秀才多大呢,就算奴婢多嘴说了出去,只怕也没有人相信,我家爷喜欢这样的小丫鬟。”
萧谨言不以为然,嘴角带笑:“姑娘家长起来还不快,前两年你不就跟阿秀一个模样,如今还不是出落的……”萧谨言看看清霜如今胸口傲人的曲线,把话咽了下去,只小声吩咐道:“这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便是老太太问起来,你也不准说。”萧谨言说着,忍不住又略略蹙眉道:“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把阿秀留下来呢?总不能跟行哥儿一样,撒泼耍赖……”
清霜想了想,只笑着凑到萧谨言的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萧谨言闻言,只一个劲的点头道:“你说的这个办法倒是有点意思,先别打草惊蛇,等她们走之前再提出也不迟。”
清霜只笑道:“爷您就放心吧,姑娘家湿了身子,就等于损了名节,爷愿意承担起这责任,兰家那边不会不愿意把阿秀留下的。”清霜只拧眉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觉得爷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如今瞧太太的意思,一准是想把兰姑娘给了爷的,若是这样,害怕阿秀不入我们国公府吗?”
萧谨言只连连摆手,回绝道:“兰姑娘是个好姑娘,我倒是不想耽误了她,有阿秀就够了。”
清霜瞧着萧谨言这架势,倒像是对阿秀有着很深的依恋,也不知道萧谨言是什么时候遇上这个小姑娘,被勾引的魂都没了。
外头阿秀已经沐浴完毕,穿了清珞以前的衣服,虽然是半旧的衣服,但料子都是上等的杭绸,国公府对待下人从来不抠门。
萧谨言穿上了鞋袜出去,见阿秀恭恭敬敬的站在厅里头,看见萧谨言出来,只慌忙低头福身行礼,刚刚泡过澡的脸颊上泛着粉红的血色,看着可爱动人。清珞只笑着道:“世子爷,你瞧瞧阿秀多秀气,比旧年年底王妈妈买回来的丫鬟们好了不知多少,王妈妈肯定是老眼昏花了,挑丫鬟都挑不明白了。”
阿秀当然不会说当初王妈妈在她跟前停留了半刻,是自己以为低头躲着,王妈妈瞧着以为她胆小怕事,所以就没选上她。萧谨言坐下,端了茶盏喝了一口茶,外头丫鬟便进来回话,说是太太来了。
原来孔氏陪着赵太太玩了一会儿叶子戏,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所以只玩了几盘,老太太就命人散了各自玩去,正巧遇上赵小将军来访,孔氏深怕萧瑾璃又偷偷摸摸去见他,所以从荣安堂出来,特意去了玲珑院一趟,见萧瑾璃正在房里头描红,便走了。才走到花园里,就听见院子里小丫鬟疯传兰二姑娘落水的事情,孔氏命春桃去问了,才知道萧谨言救了一个小丫鬟回文澜院,所以就一径过来了。
“好好的,花园里怎么会有人落水了呢?”孔氏才坐下来,便开口问道,这里并没有别人在落水的现场,除了阿秀之外,阿秀便知道孔氏这是在问自己,只略略想了才开口道:“荷花池边上的积雪没化全,路有些滑,姑娘滑了一跤,我想着去扶她,没想到一起摔河里头了。”偷听萧瑾璃和赵小将军说话的事情,自然不能说的,好在方才那地方已经被踩得满地都是水,也瞧不见到底有没有没化开的雪了。
孔氏见阿秀说的详实,便只点了点头,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虽然是个好模样,可惜年纪太小了,也幸好年纪小,不然的话,只怕也麻烦了。孔氏只无奈的看着萧谨言一样,嗔怪道:“虽说这丫头不过十来岁,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一路抱着她回来,太不尊重了,若是让你爹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挨一顿训斥。”
萧谨言只急忙辩解道:“太太也说她年幼,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孩,我是瞧她冻得迈不开步子,这才抱的她,当时只有几个看门的小厮在,粗手笨脚的,如何能抱姑娘家,少不得我亲自抱了。”
孔氏听了萧谨言这话,越发没了脾气,前世的萧谨言就是这么一个怜香惜玉的主,府上的丫鬟,得过他赏赐的也不是一个两个,直到后来收了通房,娶了欣悦郡主这才好些,这些事情只有萧谨言自己知道,而孔氏眼中现在的萧谨言,还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萧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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