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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比上次见到时更加虚弱,也更加憔悴。
秦非道:“王后的药可吃完了吗?”
杨柳略微晗首道:“还有两副。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有劳先生挂念。”
秦非不免升起怜悯之意,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无论是谁都一时难以接受。但逝者已亦,一味伤心也只是徒劳,还望您节哀。”
杨柳的眼角又有了泪痕,凄然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越是这样想,越觉得杨絮太可怜了。她还那么年轻,而且还怀着袁,翼王的孩子,但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惨死了。想起我居然还妒忌过她。我,我就……”扑在桌子上,哭泣不已。
秦非只能站在一旁等待她平静下来。
杨柳终于站直了身子,擦掉泪水道:“吞金自杀痛苦吗?”
秦非犹豫半天,才咬牙道:“不痛苦。翼王后去得很安详。”
杨柳点点头,苦笑道:“痛苦得活着其实未必不如痛快地死去。也许,我该祝福她的。”
秦非只能看着自己的脚。
杨柳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整了整仪容道:“翼王什么时候能过来?如果他不方便的话,妾也可以乔装去见他。”
秦非道:“陛下他……拒绝见您。”
杨柳如遭雷击,身子一晃,险些摔倒,颤声道:“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见妾!”
秦非垂首道:“陛下圣意,为臣子的又怎能忖度?”
杨柳道:“他可留下什么话给妾吗?”
秦非垂下头,从怀里取出两个瓶子放在桌上,道:“陛下已经猜出王后的来意,这两个瓶子里,有一瓶里面装的是解药的配方。”
杨柳拿起白色的瓷瓶,平静地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秦非道:“是……毒药。”
杨柳用纤细的手指拔掉盖子,微微一嗅,道:“梨花千仞雪。”
秦非一愣,道:“王后您……”
杨柳将白瓶捂在胸口,道:“您是想问妾,为什么知道这种药的,对吗?”她闭目,缓缓道:“妾曾亲眼见过袁浕把此药灌进二王子的嘴里,亲眼看见他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她伸出左手,指尖已经在剧烈地颤抖。
“我曾经也非常恨二王子。他欺负我和袁浕欺负得很厉害,甚至还好几次还对我施以酷刑,但看到他那么痛苦地挣扎、惨叫,我实在是受不了,想救他,却无能为力。”
她美丽的额头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暴出了淡淡的青筋,嘴唇也被自己咬破,渗出血珠。无论是谁,都可以强烈地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
她的左手紧紧攥起,也放在了胸口的白瓷瓶上,一字字道:“后来,我就用头上的金簪插进了他的喉咙。我杀了他。”
秦非叹息道:“二王子应该谢谢您。有时,死比活着要轻松许多。”
杨柳看着他,道:“我原以为那种痛苦是最可怕的,但现在我却觉得它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只有人心,被私欲扭曲腐蚀得不像样子的人心。现在的袁浕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袁浕了。原来的袁浕虽然看起来冷若冰霜,但内心比谁都善良。他体贴百姓,庇护弱者,纵然是玄隐先生也对他称赞不已。”
秦非忍不住插嘴道:“我听说玄隐先生曾和翼国王室发生过些龃龉,后来便不见了踪迹,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柳缓缓道:“此事还得从太后说起。太后还是女侠的时候,曾经救过一次玄隐先生的女儿,所以玄隐先生一直想要回报太后这个恩情。太后入宫后,得知了翼国王室患有一种奇异的遗传病,便请来玄隐先生企图找到医治办法。当时袁柘公子还没有明显的发病迹象,而袁浕则是历代王子中,患病最典型的一个。玄隐先生就在翼宫住下,和袁浕同吃同住,当时我已经是袁浕的贴身婢女。后来,玄隐先生终于找到了可以医治这种病的办法,但此法并不能斩断这种病的时代遗传,只能保证患病者的痊愈,而且手段极其残忍,需要一百个童子的心做药引。玄隐先生为此而左右为难,出于忠义,他自然应该把此方呈上,但出于仁爱,他又不能容忍只为救一人而牺牲百人的行为。玄隐先生整日郁郁寡欢,人也消瘦下来,别人都以为他是为找不出药方而发愁,袁浕却很快明白了真相。但不知怎么,二王子的母亲也知道了这件事,于是拿此要挟玄隐先生,要他协助自己把袁浕拉下储位,两人的争执很快传到了先王和太后那里,先王大发雷霆,把玄隐先生软禁了起来,并封锁消息,不让其他三大名门和朱雀谷的人知道。最终,袁浕自行放走了玄隐先生,并因此险些被先王废掉。玄隐先生为了回报和弥补,把朱雀谷里一本宝书的医药部分传给了袁浕,并立誓绝不向任何人泄露在翼国受到的不公待遇,更不报复。袁浕能保住性命,也全靠了这本宝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