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骤然一紧。她对陈葭的婆婆,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是陈葭的婆婆才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样子,这么年轻就走了,终究让人心生难过。
“怎么回事?”邵炎皱眉。他伸手握住落遇的手,把它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
“突然检查出来,得了食道癌。从发现到最后去世,不到一周。”黎清说。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抑制不住往下掉。
她捂住自己的嘴,稳了稳心情,说:“我姨夫没什么能耐。整个黄家,都是我姨在一手操持着。我姨以前是个中学语文老师,说话温温柔柔。多年前,我姨的公公生病了,医治无效去世了,黄家由此欠下了一大笔钱。我姨、我姨夫工资都低,根本就还不起。为了生计,我姨狠心辞了工作,出去摆地摊。从吃不饱、穿不暖,到现在攒下不少的家底,我姨付出了她全部的心血。还没到她享福呢,就突然走了。我姨是劳死的。为了这个家,她操碎了自己的心,生生让自己得了癌症。”
话说半句,黎清的眼泪就不停地往外冒;她就边说边哭,边哭边说。
落遇之前对董紫芩那样的人,无疑是鄙视的。那么势利眼,连摆个筵席,都分两个档。这样的人,只会在你得势时围在你身边,在你失势时弃你而去,不能深交。她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董紫芩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是不是一直是这样的人。
原来,被陈葭深恶痛绝的人,在另一些人的眼中,是另一个样子。
生活,让某些淑女,变成了泼妇。
生活,让某些人,变成了连自己深恶痛绝的人。
章学书抓着一大把凌乱的纸巾跑过来。他的手颤抖着,不停地给黎清擦眼泪。
眨眼间功夫,纸巾全被眼泪、鼻涕打湿了;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落遇的眼泪,也跟着不住往外流。以前看电视,看见里面的人掉眼泪,她也会跟着掉。更何况现在,看见黎清哭得那么伤心。
“你抱抱她吧……”落遇用手背胡乱抹了把淌出来的鼻涕,吸了吸鼻子,说。
章学书愣了下,之后,默默把黎清揽住自己的怀中。
“呜呜——”黎清把脸埋在章学书的肩头,大哭起来。
邵炎向侍应生使了个眼神,侍应生拿了一包纸巾过来。
他抽出几张递给章学书,剩下的,一股脑全给了落遇。
落遇抽出一张,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又用同一张,擤了擤鼻涕。
“你不用这么节约!”邵炎又连着抽出两张纸,递给落遇。
“这种纸是三层的。我姨每次,都是把它分成三张,再用。”黎清说着话,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又再次失控,大哭起来。
“你们在这干嘛?”邵炎试图转移黎清的注意力,问章学书。
“黎清的表哥说,这家店的炒三丝,是黎清阿姨最爱吃的,让我们过来打包一份带过去,让他妈妈吃了好上路。”章学书低低说。
“吃这么贵的炒三丝,是我姨唯一对自己奢侈的地方。她说,这里的炒三丝味道,跟她妈妈炒的味道一模一样。她一辈子都吃不腻,”黎清声音哽咽着,说,“我知道,她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最幸福。什么都不用她操心,什么她妈妈都会替她搞定。嫁了人后,她成了别人的妈妈,生活的压力全都在了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