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年的风采。
这一番话后,莅阳公主显然已经完全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神色也愈发的坚定,慢慢推开了儿子的搀扶,向前走了一步,静静道:“景桓,你过来。”
誉王怔了怔,见大家都看着他,也只好依言过去,刚施了个礼,叫了声“姑姑”,面前便寒光一闪,雪亮剑尖直指胸前。
“长公主……”夏春一惊,正想上前阻隔,莅阳公主已开口道:“景桓,你今天来,是准备带走卓家人,对不对?”
誉王面对眼前的剑锋,倒还算是镇定,点了点头道:“谢玉虽是皇亲,但国法在上,不容他如此为恶,卓家……”
“这种虚言就不必说了,你为的什么我自然清楚。”莅阳公主冷冷道,“我现在想让你答应我两件事,如果你应了,皇上那里、太皇太后那里,皇后那里,我都可以不去说话,免你以后许多麻烦。”
誉王权衡了一下,躬身道:“姑姑请吩咐。”
“第一,绝不株连。”
誉王想了想,谢家除了谢玉外,都有皇家血脉,也都不是朝中有实职的人,本就不好株连,何况谢玉才是太子最有力的臂膀,折了他已达目的,其他的都无所谓,当下立即点头,很干脆地道:“好。”
“第二,善待卓家。”
她这一条提得奇怪,除了某几个人面无表情外,大部分人都有些困惑。
誉王用眼尾瞟见了卓鼎风的神色,怕他疑心,赶紧表白道:“卓氏一门是人证,首告有功,我一定会礼遇有加。
哦,有些恩赦嘛,由我负责去向陛下求取。”
“我不是指的现在。
我是指永远。
你可愿以皇族之名为誓,无论以后卓家是否还对你有用,你都不得对他们有任何不利的行动?”
誉王现在正是要拉扰卓鼎风以图扳倒谢玉的时候,忙趁势道:“本王敬卓庄主大义,又不是只为利用他,姑姑若信不过我,发个誓又何妨?本王以皇族之血为誓,日后若有为难卓家之处,人神共弃。”
莅阳公主手中的剑慢慢垂落,这才徐徐转身,强迫自己抬眼面对卓氏夫妇,眸中泪水盈盈,勉力忍住,低声道:“我是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瞒你们这些年,并无一言可以为自己申辩。
但小女绮儿却是无辜,她已归卓门,纵然两位对我夫妇没什么旧情可念,但请看在孩子份上,善待于她。”
卓氏夫妇默然片刻,最后还是由卓夫人出面答道:“卓家是江湖人,只知恩怨分明,不牵连后辈。
绮儿是我卓家的媳妇,若她携子来归,自有她应得的待遇,不须劳公主说情。”
莅阳公主低头福了一礼,泪水跌落草间,抬袖拭了,又环视四周一圈,道:“我有话要跟谢玉说,各位可愿稍待?”
四周一片静寂,似乎都已默许。
莅阳公主拍拍萧景睿的手,将他留在原地,自己缓步走到谢玉身边,示意他跟随自己。
两人一起转到假山另一侧,避开了众人的眼光后,莅阳公主方直视着丈夫的眼睛,低声问道:“谢玉,你恨我吗?”
谢玉回视着妻子,似乎认真地想了想,道:“你今夜不来,他们迟早也能冲进来。
何况我的确起了把所有人都杀掉的心思,也难怪你信不过我。”
“我不是指这个……”
“如果是指当年,我觉得……”
“我更不是指当年。
就算景睿的事我对不起你,但在那之前,你对得起我吗?”
谢玉眼中闪动了一下微小的亮光,没有说话。
“你果然从来都不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莅阳公主轻叹摇头,苦笑了一下,“我问的意思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之间本该相互扶持,可是今夜我护了自己三个孩子,护了卓家,间接也护了你意图灭口的人,却唯独没有护你。
而你……却明明是我最应该回护的那个人……你不恨吗?”
谢玉立即摇了摇头,“如果你指这个的话,倒没恨过。”
“为什么?”
“因为你护也护不住。”
莅阳长公主点着头,慢慢道:“果然是这样。
我看到你居然如此大动周章,干冒奇险也要灭口杀人,就猜到你犯下的事,已决非我这个长公主所能挽回的了。
我能不能问一句,一旦你罪名坐实,会怎样?”
“人死名灭。
谢氏的世袭封爵只怕也没了。”
莅阳长公主凝望着他,轻叹一声:“如果事情到了这一步,公公婆婆灵下有知,谢氏列祖列宗有知,他们会怎么想……”
谢玉冷笑一声:“成王败寇,自古通理,先人们岂能不知?”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拼力保住谢氏门楣不致蒙尘吗?”
这一次谢玉快速地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心头一绞,暗暗咬紧了牙根。
“谢氏世家功勋,历代清名,岂可毁于一旦?”莅阳长公主目色凛然,将手中长剑递向丈夫,“我能为你,能为谢家做的事只剩这一件了。
既然你今夜事败,已无生路,那不如就死个干脆,方不失谢氏男儿豪气。”
谢玉神色木然,喃喃问道:“只要我死,一切就可以风平浪静吗?”
“至少,我不会让它翻到湖面上来。
誉王只是政敌,不是仇敌,他只想要你倒,并不是非要拔掉谢氏全门。
我会求见皇兄,请他准我出家,带着孩子们离开京城回采邑隐居。
这样誉王就不会再浪费心思在我们身上了。”莅阳公主神情黯淡,眸中一片凄凉迷离,“我护不住你的命,但起码可以护住你的名声。
你若嫌泉下孤独,那么等我安顿好孩子们,我就过来陪你,好不好?”
她的脸微微仰着,朦朦月色下可以看见她眼角的泪水,顺着已带星斑的鬓角渗下来,一直滴到耳边。
谢玉突然伸出手臂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吻着她的耳侧,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