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澄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那幅白玉卷轴,这里面的画作是她忙了四日的珍品,大哥几次偷看都不得,而至于能不能让皇后娘娘满意,她心里也并没有几分底气。
察觉到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她将卷轴放进檀盒中,掀开车帘一跃跳下。
“又调皮了,待会儿到宫里乖乖跟在你大哥身后别乱跑,在家里没定性就算了,到了这里别再惹事端,知道了吗?”
连褚城下马沉着脸朝她走过来,声音浑厚而威严。
连清澄眨着眼笑了笑,躲到连清流身后连连点头,承诺的诚恳认真,语气中却夹着几分促狭。
“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乖乖跟着大哥,从出府到现在,爹一直说这话,澄儿的耳朵都快长茧了。”
“你........”
连褚城伸手指着她摇头,面上却带着无奈而宠溺的笑,这个女儿着实让自己给宠坏了,现在是拿她毫无办法。
“连王爷,世子。”
身后响起一道极富温暖的声音,连清澄转过头,却见那人高束着乌发,一袭白衣将其衬托的像极了一位清莲君子,那双星目盈盈含光,面上带着三分笑,大有一番王者气派。
她抿唇垂下头,水目中含着几丝了然。
“瑕王”。
连清流向前挪了一步躬身行礼,身体恰好挡住了连清澄。
凤归瑕抿唇一笑,伸手虚扶,“世子免礼”。
目光越过连清流,他看向那后面的玉面小儿,温声道:“今日大家同为皇后娘娘贺寿,早就听过连王府三公子的大名,不想竟在宫门口遇上了,倒与流言相传的有些不同。”
连清流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却坦然笑道:“家弟在外行事鲁莽惯了,这是第一次进宫,心里紧张,自然就收敛了些,让瑕王见笑了。”
“是吗?”
凤归瑕挑着眉,向前走近两步,见连清澄一直低着头,肩膀瑟瑟发抖,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自己。
似信了连清流的话,他眉宇带笑,那眼角的不屑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清澄抬头时恰巧看见那一闪而逝的蔑视,心下大为不耻,凤无世将他自小带在身边传授为君之道,刚刚的那一番举止却有帝王之范,可她不过是配合着大哥演了一场戏他就消除了所有的怀疑,到底还是自负了些。
“时辰不早了,连王爷若不介意,便一同进去如何?”
凤归瑕低声开口,盛意相邀。
连清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爹既已选择了凤归邪,又怎么会和他一同进宫。
“不必了,瑕王先行吧,本王还要等武将军。”
对于连褚城的婉言相拒,凤归瑕彷如意料中一般,无所谓的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这个瑕王的城府,不一般。”
没了外人,她说话也就大胆起来,凤归瑕邀爹一同进宫本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可爹若真的答应了,看在别人眼里便成了另一种意思,太子的幕僚怕只会以为爹已经站在了凤归瑕一派。
“宫里看似人声鼎沸,不过是谁和谁都没关系罢了,生在帝王家,实非幸事。”
连褚城负手轻叹,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同情。
清澄以往也想象过宫中的繁华是何般景象,鎏金饰顶,青瓦漫路,终是要配上‘威严’一词的,可真正身临其境时,才知自己终究见识太浅,幻想与现实相撞,只是小巫见大巫。
中元节过后气候渐渐清冷起来,外面的花早已开败,可这宫里却到处一片姹紫嫣红的景象,漫道红英充斥着眼眸,彷若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绽放了,待仔细看后,她才知那娇艳的花瓣竟是用无数上好的绸缎裁剪而成。
见爹和大哥俱是一副早知实情的神情,她闷声低着头,有些不悦的拧起眉。
大昌不过二三十年的光景,经过极长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才慢慢恢复了经济生产,地方各府的赋税尚且繁重,皇上却为了一国之母的寿辰大肆挥霍,如此作为与前朝昏君有何区别。
“我有一个愿望——戮力上国,流惠下民。”
想起先前凤归邪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执意要加入这场储君之争了,不单单为了保命,更是要解救这天下苍生。
凤栖宫是皇后的寝殿,他们进去时,里面已是一片奢靡之象。
“连褚城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连清澄见此,跟着大哥跪在父亲后面。
“哈哈,连王爷,皇后的寿辰你都敢来晚,当罚,当罚!”
凤无世坐于主位直盯着连褚城,嘴上虽大笑,深眸却一片冰冷。
清澄一怔,隐隐有些不安,莫非,皇上已经开始容不下爹了?
十年前一道圣旨发到边疆,爹由将军被封异姓王,举家迁回皇都,而他手中的兵符早在回京前已呈给了皇上,现如今爹手上,只有还驻守在边疆誓死追随他的一营连家军,对皇上的势力根本造不成半分威胁,这番神色,又是为何?
连褚城自知躲不过,连喝三杯才遂了皇上的意。
她坐在大哥身边抬眸看了一眼,太子凤归宇坐在右上方,身体因为长久的富养变得肥胖,淫色的眼睛时不时望向身旁的侍女,一双手明目张胆的摸上那侍女的细腰。
皇后柳纨素端坐在皇上旁边,头上的凤钗绰绰摇晃,已四十岁的年纪,整个人看起来却容华不减,言谈举止带着母仪风范,大哥的母亲与皇后乃亲姐妹,气质上却大相径庭,大夫人总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每天待在佛堂里潜心诵经,也当是在宫中生活太久的缘故,皇后的眉眼中,暗含心机。
耳边蓦地响起一道低沉的笑声,她转身看去,凤归邪不知何时已经挨着她坐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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