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弦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始终寸步不离地待在无吟身边。她每天给无吟把一次脉象,便知道无吟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虚弱,慢慢到了药石无医的境界。很多次,无吟睡着的时候,叶紫弦会像雕像一样坐在无吟身边,眼里含着热泪,隐忍着不让它流出来。
无吟的头发皆已花白,原本精神奕奕的眼眸也一天天黯淡下去,叶紫弦心里疼痛万分,为什么,连最后的亲人,现在都要离她而去?至此,在这世上,她便再无一个亲人。
这一天清晨,叶紫弦照例不眠不休地守在无吟身边,无吟微微睁开眼睛,一片清明,叶紫弦心里一阵高兴。
“无吟,你醒了,饿吗?要不要我备些清粥小菜?”叶紫弦忙起身问道。
“弦儿。”无吟笑着向叶紫弦伸出手,叶紫弦忙紧紧握住。
“不必忙了,这段时日苦了你了。我今天感觉不错,许是好了,你陪我说说话,可好?”
“恩,自然好。”叶紫弦借着握手,触碰到了无吟的脉搏,满心的酸涩感泛起,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弦儿,你很聪明,想必已经记住去大殿的路了,若是记不住,只管喊人,会有守卫在这里的宓影成员在的。还有,那天在大殿的书,便是《天演》,只是,只有一半,还有一半,想必看过那本手札,你已然知晓。那本手札,你日后也可以记载些东西,当日,不记录也可以,往年有些祖先是不记载的。咳咳咳——”无吟说了不少话,神色明显疲倦起来。
叶紫弦忙阻止:“无吟,你累了,先休息吧,有话明日再说。”
“你莫要拦着我,从小到大你做任何事,我都依你,这一次,你便听我的好了。”无吟坚持想把话说完,他心里清楚,再不说,日后便再没有机会了,“弦儿,你知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吗?因为我算出来,今年我有一大劫,我原本是害怕,谋害秦氏的人发现我,意图对《天演》不轨,对宓影不轨,故而我便藏起来,每天守着我的心血。结果我的命,竟是用来换你的,真是太值得了。宓影是我一手创立,日后可助你完成大业。我把宓影全权交由你,你也悉数知晓了所有秘密。我只希望你,快乐幸福地活着,我便可安心了……”
“无吟,求你了,别说了!”叶紫弦再也忍不住,打断了无吟。
“不,孩子,你必须听我说完。”无吟的脸色忽而看起来很不好,因说话始终压制着咳嗽,他的脸涨得通红。
“无吟,你好好休息,算作是我求你。”叶紫弦哀求道。
“弦儿,唤我一声父亲吧。”无吟的眼底有一丝渴盼,定定地看着叶紫弦,仿佛害怕一闭上眼,便再也见不到自己在世间最后的牵挂。
叶紫弦的眼泪大把大把自眼眶中滑落,早已泣不成声。
“弦儿……当日……其实我测算出两颗……星,其中一个……是……萧……逸澜,还有一个……是……”无吟的声音逐渐微小,慢慢变得难以辨别。
叶紫弦弯下腰,贴近无吟的耳边:“你说什么?我方才没听见。”
“灵儿,你来接我了……”再入耳,叶紫弦只听无吟在唤母亲的名字,回过头来看无吟,无吟的眼睛已多了一层白色的雾霭,不知在看向什么地方,右手慢慢举至空中,无力地够着什么。
“无吟……”叶紫弦喃喃地望着无吟,不解他在做什么。
突然,无吟面色一阵痛苦,右手瞬间滑落下去!
“无吟!”叶紫弦心慌意乱,忙接住无吟低垂下去的手,触感却是一片冰凉,“父亲,父亲……”叶紫弦这才叫出声,却不知无吟有没有听到。
抬起头,叶紫弦的脸上泪痕密布,无吟早已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只眼角有什么东西划过,叶紫弦伸手轻轻为无吟拭去眼角晶莹的眼泪。
第四次,叶紫弦感受着身边人在面前离去,她握着无吟的手良久,实在不愿放开。为什么上天总是对她这般残忍,每次皆是刚给她希望,接着便是更深的绝望,一次次打击接踵而至,她甚至还没来得急想平常人家的女儿一样,为无吟做个一次女工,为无吟做顿好吃的佳肴,为无吟洗一次脚……
就在前不久,她刚得知自己的身世,转瞬间,便立刻失去,她宁可从未拥有过那份温暖,这样即使失去,也不会感到落差带来的绝望。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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