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义从不会拒绝九念,便淡淡的说了句“好”。
“老夫也想随你去,”姜竹内虽然已有五十岁,却是阵阵拉落不下的人,尤其是对九念提出的一些建议,他半数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但这一次却持反对意见:“可是我们真的这样闯进去,不就相当于送死?那里是军营,不是谁的王府。清境,你先冷静冷静吧!”
清境,她现在如何能够清静下来?
九念无力的坐下来,恨恨的捶上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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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九念、姜竹内、秦义还有二师兄四个人便隐藏在军营附近的林子里,从早守到晚,终于等到了两个兵卒押着一名女子出了军营。
也和昨天的一样,那女子进了一间医馆,又出来了,被两个人押往军营。
四个人悄悄地跟着他们,跟到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
事先就埋伏在通往军营路上的秦义和老姜突然冲到了两个小兵面前,三下两下,便将两人打晕在地。
按照计划,几个人合力扒下了小兵的衣服,穿在了九念和二师兄的身上。
二师兄本来不愿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可是姜竹内太老,秦义又太高,尤其惹人怀疑,只有二师兄和九念中等个子,穿上这身军装正正好好。
那女子看似是一名军妓,吓了个半死,自然是怎样都肯配合的,九念和二师兄便扮成了假士兵押着军妓进了军营。
临走之前,秦义十分严肃的对九念道:“千万小心。”
九念点了点头:“我要是没出来,不要来救我。”
秦义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无奈看着她,其实若是按照他的心意,为了一个丫鬟,实在不值得冒这么大的危险,然而秦义看得出九念一晚没睡的焦虑样子,便也就依了她。
二师兄一脸的不情愿,像是交代遗言一般,对姜竹内道:“老姜,你可得给我作证啊,要是我真帮小师弟就出了他的心上人,他要给我一缗钱的!”
姜竹内煞有介事的说:“是,老夫给你做担保!放心的去吧!”
二师兄哭丧着脸,跟着九念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
走到军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三个人进去得异常顺利,这军营太大,若不是有这被挟持的军妓带领,九念和二师兄就算进来了,也找不到这些“芙蓉帐”的位置。
按理说此次收复冀州,王孝杰不该带什么军妓来的,但这个屡立战功的王将军偏有这带军妓的习惯,皆因他常年带军镇守在安西一带,荒芜而偏远的地方整日连一只鸟都见不到,枯燥的驻军生活让王孝杰不得不想办法稳定军心,于是大肆搜罗一些罪臣的女眷,亦或是当地的罪犯妻女,来充当欢愉之姿,军中无事得的时候,也让将士们在这“芙蓉帐”中得到些许慰藉。
久而久之,王孝杰行军必带军妓。
别的将军若是打了胜仗,便会释放这些军妓,待到打仗的时候再重新选人,可王孝杰将军不同,他向来待这些“芙蓉帐”中的女子较为照顾,且认为能够打胜仗这些军妓也有一些“功劳”,所以只扩充人数却从不放人,有些军妓一从军便是七八年,白天做饭挑水,晚上便侍奉将士,除非病死,否则根本没有机会出得了这军营。
九念打晕了那个挟持来的女子,将她放在暗处的角落里,然后将这“芙蓉帐”挨个的翻找,寻找红笺的身影。
那些帐中点着明亮的烛火,从外面看来,整个帐子仿佛一个巨大的青色灯笼,里面不时地传出莺莺燕燕的笑声,与这军中肃冷的气氛截然相反。
九念刚进了一个帐子,便被两个女子推了出来,其中一个女子笑了笑,道:“军爷,今儿个王将军不是说了嘛!洛国公刚来军营,我们帐里要为他排演舞曲,就先不伺候你们了!”
另一个穿着波斯裙帽的女子也笑意盈盈的说:“去别的帐子吧,啊!”
帐帘被撩下,九念忽然愣住了。
她刚才没有听错吧,洛国公?
他怎么会来冀州,且是在这军营里?
正发愣之际,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个女人对两个凶巴巴的小兵说道:“我刚才假意晕倒才逃过一劫的!军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有人混进军中了!”
“不好!”三师兄反应极快!一听便知是方才被打晕的那名军妓,竟去向巡逻的告密,而此时那些巡逻的士兵正挨个搜查帐子!
“小师弟!快躲起来!”
二师兄赶紧拉着九念跑到了一个帐子里,一进这帐子,一个人也没有,帐子里摆满了兵器和铁架子,铁架子上搭着各种各样的女子衣裳,大概是跳舞时才会穿的华丽衣裳,九念和二师兄反应极快,立刻脱去这身军服换上了两套波斯女子的衣帽。
这波斯女子的帽子是尖桶装的,上窄下宽,扣在头上,金灿灿的面纱遮住半张脸,系在耳畔,只露出眼睛,倒是正好遮住了两个人刚长出的短发和面容。
九念本就是女子,穿上这身衣服倒还合适,只是二师兄扮成这样,倒是又奇怪又好笑。
尽管是这样危急的时刻,九念也还是忍不住对着二师兄笑出了声!
“噗...二师兄你...”
还真别说,二师兄的五官之中,也就一双眼睛还算漂亮,大大的,双眼皮,这样挂上面纱只露眼睛的话,还真的挺像个女子。
二师兄将那面纱挂到耳朵上去,摇了摇这满身的流苏和金丝,瞪了她一眼,惊魂未定地说:“都怪你!你还笑!”
两个人将军服藏好,互相整理了一下这复杂而华丽的衣裳。
正在这时,帐子的帘子便被撩了起来,两个巡逻兵站在门口探进头来,向内察看,仿佛正在寻找那军妓口中所说的假扮士兵的贼人。
九念的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她赶紧低下头,拉着二师兄的手,往帐子外面走,可刚出了帐子,越过那两个巡逻兵身侧,便被其中一个人给叫住了。
“站住——”那巡逻兵尾音懒懒的,拖得老长,听起来像是在怀疑,又像是在调戏。
若是被发现,他们两个就会命丧在这军营里。情急之下,九念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握了握二师兄的手,示意他别动,独自壮着胆子漫步过去。
“小...”二师兄担心的看着她的背影。
那是她好久都不曾使用的柔声细语,望着巡逻兵的眼睛,竭力使出自己身体里的那股陌生的柔媚:“军爷,怎么?有事吗?”
九念将脸上的面纱放下,头上戴着的尖桶帽很好的遮住了她的短发。
她的面容配上这样一身装饰,俨然是个清丽的美人。
那巡逻兵看清了她的脸,先是一愣,然后便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呦,咱们芙蓉帐里还有这样的小娘子?你是哪个帐的?”
九念根本不懂他们的芙蓉帐还分哪个帐,怕自己说错,便露出一个任性耍赖的撒娇之态来:“就不告诉你...”
她的声音软软的,嘴角噙着笑,就算是没有正面回答,也让那巡逻兵笑意越发的深了,那巡逻兵刚要再调戏她几句,九念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催促的声音——
“你们两个衣裳都穿好了怎么还不上场呀!洛国公可都来了!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