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火焰里,哑娘的喉咙间不时地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然而九念并未手软,她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目光阴狠的将她向下按着,冷冷地问:
“你到底是谁!为何每天都在监视我!你是来俊臣的人还是外头派进来的!说!”
“啊...啊...”哑娘颤抖着,因为焦急不停地发出凄厉的叫声。
九念又将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脖子上,加大了力道!
“你是不是一直在装聋作哑?说!是谁要派你来害我?”
“啊...啊...”哑娘不停地摇着头,那凄厉的叫声让九念有一瞬间的清醒。
她在做什么...
她何时变得这样多疑,这样暴力...
听着哑娘的哭泣,九念的手渐渐松了一些。
正在这时,屋子里的门猛地被推开!来者正是来俊臣。
来俊臣原本是打算来看女儿的,谁知刚走进门口就听见惨叫声,他头皮一麻赶紧推门进来,却发现惨叫声并不是来自九念,而是出自哑娘之口。
来俊臣一见九念掐着哑娘的脖子往炭火盆里按,吓得脸色煞白!立刻跑过来掰开九念的手腕,将她用力的推开!
“住手!”他大喝一声!
来俊臣毕竟是个中年男子,力气大得很,九念脚下一绊,便被摔到了床上!
哑娘握住自己的脖子大口的喘着粗气,口中“啊啊”的叫唤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九念坐在床上,惊讶的望着来俊臣仓皇而又失措的脸颊,也被他的愤怒震慑住了!
自打她进了来府,来俊臣就像是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冲着她,记得她初次见面时撞柱自尽后,来俊臣竟命人将正堂前的那棵大柱子给锯了下去...
可是面前的这个一身馊味的哑娘,却让来俊臣如此紧张,甚至不惜动手推她!这令九念着实震惊!
九念诧异的望着黑着脸的来俊臣,讷讷的问道:“这个哑巴...是你派来监视我的吗?”
“不是。”来俊臣闷哼一声,冷冰冰的看着她。
“那她是谁!为何从早到晚的盯着我看!”九念愠怒道。
那哑娘闻听此言忽然闭上了嘴,她向后退了一步,竟在来俊臣的注视下夺门而出,跑掉了。
...
屋子里只剩下来俊臣父女二人。
来俊臣看着九念坐在床上发丝凌乱的样子,知道自己方才下手重了,便走过来,叹了口气,道:“你别老是疑神疑鬼的,在我的府上,不会有人害你。”
九念也缓了缓胸中的怒气,她想起自己方才将瘦弱的哑娘往火盆里按的狠毒样子,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愧疚。
都这么久了,若是哑娘真的想害她,她早就没命了,有可能她真的是太紧张,太多疑了。
来俊臣见她不说话,便在床对面的榻上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喝。
那茶杯的边沿被他的嘴唇含住,挡住了来俊臣的半张脸,待到他一口热茶下肚,放下杯子时,表情早已经变回了平日里难以捉摸的平静表情,仿佛刚才那个仓皇失措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来俊臣道:“爹爹刚才是生了一肚子气回来的,你别怪我失手推了你。”
九念站起来,坐到梳妆台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镜中的这张脸,竟然与来俊臣的脸庞越来越相似,如今就连这冷漠而深邃的眼深,也像是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九念心烦意乱,将镜子一扣,转身看向来俊臣,道:“你去侯思止的府上了?”
来俊臣一听侯思止的名字,当即不满的哼了一声。
九念目光一瞥,嘴角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丝得逞。
来俊臣受了侯思止的气,要从向城的那匹宝马说起。
年关已到,前几天来俊臣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向城的那匹汗血宝马给弄到了手,一时新鲜喜欢,便开始学骑马,可无论如何那匹汗血宝马都不让他近身。
九念精通马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宝马驾驭了,来俊臣向来对九念都是大方的,当即便想将这匹马送给她,没想到九念却不要。
九念骑在马上,骄傲的说:“我有奔宵,要这畜生做什么?眼看着到了新年,你要送我就送点女儿家喜欢的丝绸锦缎。”
来俊臣道:“丝绸锦缎满大街都是,你要的话我让巧姑给你买来就是。这马可是个好东西,你不要你就是个傻丫头。”
九念沉吟片刻,道:“我从前住在侯思止家的时候,见到过一匹稀世珍奇的缎子,那匹缎子有四种颜色,阴天一种颜色,晴天一种颜色,白天一种颜色,晚上又变了一种颜色,侯大哥说,这缎子是一个奇士赠与他的,若是穿上了这缎子做的衣裳,定能神官发财出入平安。”
来俊臣是最喜欢收集这些世间稀奇玩意的,一听她这样说,立刻心动了:“果真有这样稀奇的玩意儿?侯思止这个人喜欢绸缎我倒是有所耳闻。”
九念道:“不信你可以亲自去侯府看一看啊,侯大哥敬重您为来师,别说看一眼那宝贝,就算是送给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于是来俊臣果然在今日得空去了侯府,没想到侯思止却遮遮掩掩的告诉他没有这种缎子,来俊臣又说想去他的后院看看,也被侯思止拒绝了。
来俊臣坐在榻上喝着茶,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如今你侯大哥愈发猖狂了,连我这个老师也不放在眼里,亏我当初在圣上面前提携他!”
九念点点头,起身,给来俊臣倒了杯茶,道:“您不是常教导我说,狡兔死,走狗烹吗?他嘴上叫您来师,是因为您可以依附,若是有朝一日真让他骑在了您的头上,我看他也不一定会顾念您当年的提携。这眼看要过年了,侯思止一次都没踏进过来府,我看他现在,眼里根本就没有您。”
来俊臣冷笑一声:“这个侯思止!真以为他当上了御史就能跟我来俊臣平起平坐?”
九念哼了一声:“现在可不就是平起平坐的?”
来俊臣攥了攥茶杯,目光里染上一丝阴毒:“哼,他比你爹我,还嫩着呢!”
九念的表情变了变,嘴角浮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