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一年狂风怒雨中,他随河涛逐走,而她一路逃命...两人再无瓜葛...也许这一生,便是一棋和局。】
“阿言——”雨太大,她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被这嘈杂又送回了腹中去,最后连九念都已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眼看着河水越来越急,慢慢向树林涌来,九念恐惧的向后退着,心一狠,攥在那爬犁绳子上的手关节愈发惨白,最终她的手一松,便松开了绳子。
可就在她松开绳子的一刹那,忽然感到有一颗石头打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啪”,那石子应声落了地。
九念忙寻着石头打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混沌大雨之中,一抹白影正在对自己招手,他抱着一颗水杉树的树干,手臂越晃越用力,生怕她看不到。
“阿言!”九念欣喜的笑了,像是捡着了宝贝似的,喜悦地朝他狂奔而去,穿过一棵棵树,脸上被大雨冲刷着,却并不觉得冷。
阿言筋疲力尽的抱着树根,望着她渐渐靠近的身影,她笨拙的拖着什么,浑身上下被雨浇得狼狈不堪,可脸上却是笑着的,那幅画面,似是在做梦,令他终身难忘。
直到多年以后,他还会经常梦到这一幕,她在绝望处朝他跑来。
他从没想过她会回来。
他以为他就会死在这里了。
“阿言,快跟我走!这里马上要涨水了!我们必须速速赶到镇子里去!”
九念走到他近前,伸手去拉他,可是他却一动不动,手臂微微的颤抖着,九念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的面容已经苍白如纸,而那薄唇已经被冻得青紫,不停地打着颤,浑身上下只有眼睛可以活动,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冷极了是吗?”九念问。
他眨了眨眼,僵硬到连头都不会摇了。
也是,春寒料峭,大雨淋身,怎能不冷呢?也只有她被热毒侵袭才没有察觉罢了。
九念把自制的爬犁往他身边一放,当机立断的抱住了他瘦削的身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阿言折腾到板子上,是半分也不敢耽搁,将那粗绳往自己的身上一套,就着滑腻的泥泞将他往林子里拖。
大雨滂沱,这大概是她此生最难忘的一夜。
她拉着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穿过了树林,踏过了小路,与死亡较量。
有好几次,她都在上坡的时候滑倒在地,而他也被颠簸跌落摔倒,却也不知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她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抱起来,放置在爬犁上,然后重新握住绳子踽踽前进。
后来的某一日,他满目柔情的问起,当初萍水相逢,她为何舍身搭救。
九念的回答是:在劫。
回想起来,若那天那人不是似华言,九念也会拼尽全力去救。
那是对命运的一种抗拒,对磨难的一种证明,是她身上独有的能量与坚毅。
而如果流年回溯,让她选,她究竟还会不会这般热血相救?
答案是不会,也许那一年狂风怒雨中,他随河涛逐走,而她一路逃命...两人再无瓜葛...
也许这一生,便是一棋和局。
...
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场雨,冰冷、滂沱、可怕、疲倦。
她套着那粗糙的绳子,仿佛身后拉着的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千金重的大鼎,阿言一直在身后喊着什么,雨太大,她听不清,只能咬着牙前进。
终于看到了一个类似于牌坊的木制架子,进了这个牌坊,就是金男镇了。
镇上荒凉一片,大概是大雨将至,家家户户都已关上了栅板准备睡觉了。
九念拉着阿言,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家还点着油灯的人家,只见一个小女子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草帽上挂着黑纱,黑纱遮住了她的脸,一直垂到锁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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