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她朝思暮想的良人,胡斐恒带着浅浅的笑意,缓缓走近她,温柔地拉住她的手,低低呢喃:“淑音,我回来了。”
昭德夫人激动的说不出话,她就那样定定的凝视着他,忽然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她几乎是使劲浑身的力气,终于听到了那期盼已久的婴儿啼哭之声,她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孩子,欣慰的沉沉睡去。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一寒,她打一个激灵,顾不得产后身子孱弱,沙哑着嗓子求证般地喊道:“斐恒,斐恒!”
她正欲撩开沙幔,却听得屋内响起一声沧桑的叹息,那是她公公镇国公的,昭德夫人的手便垂了下来。
从沙幔透过去看,隐约可见镇国公背着自己的身影,半响,镇国公才幽幽开口道:“你刚生下斐恒的孩子,我实在不忍对你说出真相,只是,如今斐恒的棺柩已经送回来了,我再瞒你,也是无济于事,斐恒一路上受了很多罪,将士们都希望能让他早日入土为安,你若想见他,便也只有今日了,明日,斐恒便要下葬了。”
镇国公的声音透出无限的疲惫与苍凉,他将一个物件轻轻放置桌上:“这是斐恒一直随身戴着的,如今,便留于你做个念想吧。”
镇国公缓缓离去,昭德夫人仿佛痴傻了一般,呆呆的望着一旁安静沉睡的婴儿,可怜的孩子,你不知道,此生你都无法见你父亲一面了。
昭德夫人顿时泪流满面,几乎是蹒跚着奔到桌前,那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一颦一笑,皆是她的模样,昭德夫人将小人紧紧贴住面颊,失声痛哭。
昭德夫人走进院子的时候,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伴着院子里怒放的玫瑰的,是这具褐色的棺柩,生生的扎着昭德夫人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哭得太多,她的一双美眸,从此落下了迎风流泪的病根。
她的眼泪已经干枯殆尽,她无力的扶在棺木上,身边有奴才上前道:“夫人,奴才为您打开棺木,让您见一见少爷罢。”
昭德夫人只是摇头,流泪道:“不,不要,不要再去叨扰他,就让他好好睡罢。”
她怎么忍心,再去惊了沉睡中的他,他怕她见了她,会心生不舍,会痴缠今生,不肯离去,她不愿他死后,还为她不得心安。
纵然后来,她被封做一品诰命,甚至免了对妃嫔的礼节,但那又如何,那对她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所以她从来不愿提起,即使是从式微嘴里说出来,她也觉得悲伤莫名。
如今,要她再做那味喜饼,几乎是将她未曾痊愈的伤疤连皮带肉生生再揭下来,那会让她生不如死,可是,为了女儿,她愿意承受这样的痛。
终究母子连心,式微很敏锐的感觉到了母亲的变化,她对着福妃微微一笑,轻声道:“妹妹果真这么想吃这味喜饼?”
福妃渴望的点点头,诚挚道:“自然是了。”
“那好。”式微淡淡道,“本宫母亲明面上是一品诰命夫人,实际不过是个未亡人,这样的身份,难免会冲撞到妹妹腹中的孩子,再者,本宫幼时,因过度思念父亲,母亲便教了这味饼的做法,虽然只做了一次,但本宫已经牢牢铭记在了心中,不如,由本宫为妹妹来做这味饼,如何?”
福妃微微一愣,她万万没想到式微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偏偏她的话无可挑剔,皇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由她代替昭德夫人做这味喜饼,分明是给足了她天大的面子。
福妃下意识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偏偏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正欲开口,启曜已经饶有兴致道:“皇后是福泽深厚之人,既然如此,便由皇后代替昭德夫人罢。”
式微轻笑不语,昭德夫人低下头,式微这个孩子,为了不让自己伤心,竟然甘受这样的折辱,堂堂皇后,纡尊降贵为妃子做点心,若是传出去,式微要如何做人?
可是,看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难道,她真的有应对的法子不成?
昭德夫人有些疑惑,却还是跟着式微的步子,缓缓走向御膳房。
启曜看着那个背脊挺得笔直的身影,忍不住又想起她那一瞬间似恨似恼的眼神,她终于对自己有反应了不是么,她不是向来一副宠辱不惊,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吗,却还是在那一瞬间,露了破绽,被自己巧妙的捕捉到了。
启曜若有似无的轻勾嘴角,和这个女人之间的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