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夏换过一身素蓝色双蝶细雨寒丝水裙,一头青丝拿玉簪轻挽稍许,只斜斜的插两支镂空镶玉银钗,简单大方却也不失雅致。
“走吧。”崔瑾夏再三检视过周身的装扮,确认妥帖之后,才搭着菊香的手,缓缓向毓宸宫走去。
毓宸宫是先帝命人特意为当时还是珍妃的太后建造的,不惜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甚至还引来了温泉水,才使得这毓宸宫中的雪莲得以四季不败,可见先帝当时对太后的宠爱。
只是这毓宸宫地气阴凉,走进去便是阴森森的,仿佛与世隔绝般,总让人不那么舒服,也不那么愿意踏足。
向岚姑姑守在殿外,见崔瑾夏走得近了,屈身行礼道:“娴主子吉祥!”
崔瑾夏温婉一笑:“姑姑不必多礼,前些日子,本宫的母家捎来了一盒珍珠膏,淡化疤痕的作用甚是显著,姑姑不妨一试。”
说罢从袖拢里掏出个鹅蛋大小,做工精致的瓷盒,欲递给向岚。
向岚摸一摸早年脸上留下的狰狞伤痕,微微一笑:“娴主子有心了,奴婢早已是上了岁数的人,比不得主子们这般爱美的年纪,主子自己留着用,锦上添花,岂不更好?”
崔瑾夏被她这番滴水不漏的话说的有些尴尬,只得收起瓷盒,移开话题道:“太后可有醒了?”
“娴主子这会子来的正是时候,太后午憩刚醒。”向岚笑道,“奴婢这就去为娴主子通报。”
约莫一刻钟,向岚便将崔瑾夏迎了进去。
太后闲闲的倚在美人榻上,手里握着一卷经书,面色虽虚浮,精神看着倒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崔瑾夏福身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放下经书,脸上的表情温和:“娴妃来了,过来这里做吧,向岚,给娴妃上茶。”
“姑姑不必麻烦了。”崔瑾夏乖顺道,“臣妾今日来,带了一味好茶与太后同品。”
太后有些不置可否,想来也是,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稀罕物件,太后从前又得宠,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了。
但这一样,崔瑾夏有十足的把握,太后不但没有见过,还会对它感兴趣。
“秋菊,呈上来吧。”秋菊上前,崔瑾夏打开食盒,取出一套做工精致的水晶茶具,略略撩起衣袖,将茶壶中的热水徐徐注入杯中,顿时,一股甜香在室内弥散开来。
“这茶怎么这样香?”太后举杯,看着水晶杯中澄澈的茶水,兴致勃勃道。
崔瑾夏笑道:“回太后的话,这是臣妾亲手沏的七花茶,您品一品罢。”
太后轻抿一口,脸上的笑意荡漾开来,赞道:“果真与众不同,哀家觉出似有玫瑰、桃花之甜,牡丹、芙蓉之香,茉莉、菊花之清冽,却还有一味,如何也拼不出来。”
崔瑾夏柔声道:“还有一味百合。”
太后笑道:“难怪这茶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苦,越发衬托出茶味的香甜。”
“这茶是臣妾进宫之前,去桃花坞上香时,那里的主持大师教臣妾的,主持对臣妾说,人生纵有千百种甜,却如何也少不得这点苦,吃得苦,才更品得到甜。”崔瑾夏说道,“这七花茶静心宁神,去火养胃,太后若是喜欢,臣妾便时常沏了来。”
太后不接话,却似是无意般问道:“娴妃也信佛?”
崔瑾夏微微红了眼睛,哽咽道:“臣妾的母亲从前年开始一直生着病,虽四处求医,却始终不见好转,臣妾便是从那时开始,日日参拜佛祖,为母亲祈福。”
“难得娴妃孝心可嘉。”太后道,“向岚,把哀家那只红玛瑙镯子赏了娴妃罢。”
崔瑾夏屈膝道:“这样贵重的东西,臣妾如何受得起?”
“哀家给你,自然是因为你受得起!”太后看一眼榻上的经书,淡淡道,“只是哀家并不信佛,只是偶尔才翻看上一眼罢了。”
随即太后问道:“熹贵妃那如何了?”
“贵妃姐姐受了惊吓,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臣妾已经开解过了。”崔瑾夏答得妥妥帖帖,丝毫挑不出错。
“在这宫中,最重要的一样,便是要安分守己。”太后眉目之间,依旧是淡淡的,“既然受了惊,这两日便免了她的请安之礼,让她在宫里好好将养着吧。”
“是,臣妾记下了。”崔瑾夏见太后面露乏意,起身告退,“臣妾改日再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喃喃道:“心比天高,只怕命比纸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