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与愤怒……若舞脸上的惊慌失措……然而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自己完全听不进若舞任何的解释……
“然而女儿至死坚信母妃对您的真心。您与她相伴七年,难道对她的人品还不了解吗?父皇,请您问问您的心……”脑海中一遍遍闪现舞惜的话。
是啊,若舞陪伴自己七年,后宫多少女人为了争宠夺利,为了母家荣耀可谓是不择手段,然而若舞却一如初见时的纯真……当年之事,是另有隐情吗?
时过境迁,当年若舞身边的宫人除了云珠外,全部杖毙,想要一探究竟,也是难了!
……就这样,辗转反侧……
“皇上,都三更天了,您还不睡吗?”赵德听着雍熙帝翻来覆去、不时叹息,忍不住开口询问。
“三更了?睡了!”雍熙帝自登基来可谓是勤勤勉勉,想着早朝,暂时抛却儿女情长。
连着几日雍熙帝都不怎么往后宫去,难得准了云妃的求见,却也在开始就说了不愿谈及舞惜一事。倒是皇后那儿,雍熙帝每日的晚膳都是在凤寰宫用的。
这日晚膳后,雍熙帝与皇后闲话家常,说起了紫陌下嫁一事。皇后听他起了这个话头,哪有不解深意的,极自然地将话锋一转:“说起这事,臣妾倒是为六公主心疼……”
雍熙帝看向她,并不接话。
皇后见皇上面上平和,没有不悦,接着说:“舞惜这孩子身子娇弱,眼看明年就要远嫁乌桓了,这会子身子却不好,真叫人担心她。臣妾是后宫之主,要不把舞惜接来凤寰宫,让臣妾照顾吧!”
“皇后贤惠。”皇上夸赞道。
皇后面上微红:“皇上谬赞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李太医一直照料她,就别挪动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你。”思虑良久,雍熙帝开口,“说起舞惜和亲一事,朕到是有个事想听听皇后的意见。”
“臣妾愿闻其详。”皇后恭敬回话。
“是这么个事,为了两国邦交,也为了我大秦体面,朕已封了舞惜为镇国公主。只是……她生母已不在了,朕想着追封羽贵妃为皇贵妃,才能更加彰显我大秦的大度与诚意。”
雍熙帝声音平和,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皇后的心却一丝一丝冷下去,面上却仍维持着得体的笑,似乎极认真地在听。她知道是舞惜的话勾起了皇上昔日的记忆,如今这情形,不能明着反对,只得从长计议,于是道:“皇上心疼公主,自然极好。只是臣妾……为皇家清誉考虑,只怕不妥。昔日之事,宫中不少嫔妃知道,这其中若要有个多嘴的,只怕有损皇上威严……若皇上同意,臣妾愿为公主母妃。”
雍熙帝点头,不置可否地道:“唔……皇后的思虑周到,是朕草率了。这事不谈了!”说着,拍拍皇后的手。
皇后心底一松,将另一只手放于皇上手背,温婉贤惠道:“臣妾与皇上夫妻本为一体,自然事事以皇上为重。”
第二日晨起,想起昨夜皇上的话,皇后仍是不放心,却也不愿出头。唤来语兰,悄声吩咐:“……将这事传到毓秀宫去。”本宫不愿出头,不若让静妃来做。
静妃听说了这个事,自然气得不轻,也婉转到雍熙帝跟前晓以大义一番。
转眼小半月过去,舞惜这期间求见两次未果,心中也是烦闷。
这日午后,坐在桌前练字。由于心里有事,字也是信马由缰,并未在意内容。秋月在旁伺候笔墨,不禁好奇:“公主这诗怎么反复写了这许多遍?”
舞惜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满篇写的都是“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不由计上心头。
舞惜将羽贵妃的亲笔所写递给云珠,再三叮嘱:“姑姑,此事关重大,务必给到赵德手中,让他转交给父皇。别人我都不放心,你也悄悄的,别让人撞见。”云珠郑重点头。
原本这些日子听皇后、静妃说了许多,雍熙帝顾忌自己颜面和皇家声誉,也准备不再提追封一事。不想看到赵德手中的素绢时,整个人恍若雷击……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那样熟悉的字,雍熙帝永远不会忘——是若舞亲笔所书!“看朱成碧”、“憔悴支离”,还有那绢上隐约的泪痕……
带给雍熙帝的震撼实在不是一点点……
昔年所有的爱恋全部回来,脑海中尽是若舞的美好……
即便……
即便有那样不堪的往事,雍熙帝也愿意选择相信自己的内心——相信若舞的无辜!不再去追究当年的因果是非,也算给自己这十年来的思念一个交代!
翌日,雍熙帝的圣旨晓谕六宫:镇国公主司徒舞惜和亲在即,为顾全大秦颜面,特追封其生母贵妃安氏为皇贵妃。
皇后听了失手打翻了茶盏,眉心一动,终究隐忍下来,平静接受,并着人送了贺礼到绛紫阁。
静妃听后,面上只是冷笑。须臾只闻得“喀”一声轻响,那水葱似的指甲齐齐断了下来,眼中有着雪亮的恨意。
云妃听后倒是真心为舞惜高兴,毕竟当年羽贵妃待子瑾极好,于是备了厚礼送到绛紫阁。
彼时舞惜正和云珠下棋,听了旨意,将手中黑子轻轻置于棋盘,笑道:“姑姑,我这局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