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楚是谁先起的头,等我脑子不再被一片空白给充斥的时候,周围已经像炸开了锅似的乱成一团。
尖叫的,咒骂的,争执的……
争执是全都是为了刘君培的剧本,他们说刘君培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这两天出的事和他剧本里的设定几乎一样,所以推推搡搡要他说个清楚。刘君培也不争辩,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由着他们说,一边看着墙上那具僵直的尸体。
墙上的尸体是沈东的助手小高。
几小时前人还是鲜活的,被张小洁的尸体吓到,跑得比周围谁都要快。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如果不是头上那顶显眼的帽子,恐怕一时谁都没办法从他满脸那些鲜艳而诡异的色彩里把他给辨认出来。
他后脑勺被钉在了半根戳出墙壁的钢筋条上,所以正面看上去,他就好象笔直站在墙壁前。太阳光照得他衣服上那片血闪闪的亮,跟油漆似的,血没干透,他死得不多久。那双圆睁着的眼睛似乎还在直直瞪着那个杀了他的凶手,可凶手到底是谁,天知道……空气里到处充斥着血腥和一种奇特的冰冷的味道,周围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敢走近一些去看看他,更不要说走过去把他尸体放下来。
“这样,我开车去报警,你们在这里待着,警察来之前一个人都不能离开易园。”直到这样一句话冷冷而有力地在花园里响起,闹得有点不可收拾的局面这才蓦地静了下来,那些集中在刘君培身上的视线也因此转了方向,纷纷投向那个站在花园入口的女人。
“开什么玩笑,程小姐,”半晌有人道:“谁都看出来了,这地方有个极度变态的凶手潜伏着,没准人就在我们中间,你还叫我们留在这儿?拜托!您倒是一个人走了,我们留在这里的可怎么办?等着一个个被这么杀掉吗??”
“每个人都有嫌疑。”
“那您呢。说起来,您和那几位来之前,我们剧组在这里拍戏一直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自从你们一来,事情就接二连三的出了,论嫌疑,难道你们的嫌疑不更大些吗!”
“笑话,我们跟你们能有什么仇,至于来杀你们?”程舫冷笑。这些争执让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苍白着的脸有了点血色,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她一边用那种有点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他们,仿佛置身在自己工作的法庭上。
“那我们剧组的兄弟是自相残杀??更没道理!”很快有人反驳,语气更差,显然是被她脸上的表情给激恼的。
程舫笑笑:“不管怎么样,决定就是这样了。”
“决定?谁给您的权利!”
“它。”轻轻丢出这个字,随着右手的抬起,她边上跟她争执着的那几个人迅速朝后退了退:
“靠!有枪?!”
“不好意思,别逼我自卫反击。”
“谁他妈的在逼你!是你在拿枪逼我们留在这个鬼地方好吗!还他妈是日租费贵得要死的鬼地……”
“好了刘明!让她走!”突然出声制止了那个面红耳赤的剧务,陈金华收回长久停在那具尸体上的视线,朝程舫走近了几步:“女人都走。程小姐,能带几个是几个,先把所有女人都带进市里吧。”
“我说过我是去报警,不是去逃难。”依旧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程舫收了枪冷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转身就朝花园外走了出去,没人再继续出声制止她,因为那把银色的小手枪还在她手里紧握着。
傍晚又开始下起了雨,雨很大,让这片老宅蒙上了层雾似的死气沉沉。所有人都在陈金华的带领下集中在易园最大的客堂四方厅里,或坐或站,惴惴不安。
“很不好过是么。“给我和林绢一人递了杯咖啡,靳雨泽在我边上坐了下来。
“还好。”他的到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琢磨,那两个新死的魂魄到底去了哪里。按理说,新死的魂在这么点时间里,是不会从自己尸体旁消失的,更多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为什么那个小高,明明看上去刚断气不久,周围却不见他的魂魄。虽然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这状况……毕竟少得可怜,铘又不在我边上,不是么。那个把魂魄当点心吃的家伙……
“他们现在看到他就跟见到鬼似的。”点了支烟,靳雨泽继续道,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刘君培。
提到他于是我想起了我之前的疑惑:“他们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指剧本么。”
“对。”
“这事我也觉得邪门。”掸了掸烟头,他冲我笑笑:“你要见过他写的本子你也会寒一下,从这里到这里。”手指在我额头和心脏的位置轻轻一划,表情很认真,可那双微弯着的眼睛看上去又似乎在笑,以至我一时分不出他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在跟我说笑。然后抬起头,他朝刘君培方向又扫了一眼:“不过我更倾向于是凶手洞悉剧本的内容,所以有意为之。虽然那些搞文学的心理上都有点问题,倒不觉得真会因此去杀人。”
“那凶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吸了口烟,笑笑:“这么诡异的心态,谁能知道。话说,你朋友很漂亮,介绍介绍?”
目光所指林绢的方向,我回头推推她,她却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林绢,我同学。”
“宝珠,有没看到周林?”没等靳雨泽开口,林绢突然问了句。原来她心不在焉是为了她情人的弟弟。
“没有,大概跟他家里人在主屋。”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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