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医院外,听完来电,拿出烟盒捻出一支烟。
左琛蹙眉垂首,打火机的火苗随风窜来窜去,用手挡住点上唇边烟。他的情绪,好坏已从表情上分辨不出,心里刹那的荒凉,凉透了全身,竟是缓不过来。
好雪好夜,路上,行人的笑脸,在左琛眼中,格外刺眼禾。
电话中得知,并无可能让那个混血女孩的爸爸来医院签字,那个孩子的爸爸就是黎我的姐夫。黎我生下这个孩子后,没有告诉她姐夫,放在了亲戚家抚养,每个月,固定会送过去一笔孩子的生活费用妲。
就这么过了八年之久,孩子的爸爸,已在判刑后被执行了死刑,黎我在狱中。就这么扔下一个需要动开颅手术的孩子在这世上。
乔东城已出国两日,不能放心,给顾暖打电话,无法接通状态。打给左琛,谈到最近这些乌烟瘴气的事,乔东城问他,“想过以后怎么办?顾暖她妈就是这样人,刚发现我妈和她丈夫有一腿时,她为了让丈夫能回家见她,无所不用其极,伤害两个亲生孩子。只可惜,那时我不认识顾暖……”
刚跟改嫁的妈妈来到海城,乔东城每日听妈妈念叨董琴这个人有多神经。
‘她董神经就算再嫁一百个男人,我也敢说,谁都跟她过不长!’葛丽云嘀咕。乔东城当时听了,莞尔,别人,与他何干?可当认识顾暖,疼,像尖锐的东西藏在心,正随顾暖的样子,一寸寸穿透血肉。
左琛打了一下方向盘,将车开向路边停车,眼眸的颜色与璀璨黑夜汇成一色,手指按在方向盘上,说,“以前,物质上让她妈得到满足,面子上让她妈有光,就一切都好说。现在,性质不同,关于她对顾暖她爸做出的报复举动,这事我从没提起过,但她妈心中有鬼,自己逼得自己没有宁日。”
“顾暖她妈眼中,你现在就是她的假想敌,她良心不安对不起顾暖她爸,时时刻刻将你当成索她命的人,你多看顾暖她妈一眼,她妈都会认为你那是不善的眼神。”乔东城比左琛了解董琴,多那么一点。
一次一次的事,乔东城彻底放下顾暖,曾经乔东城认为,这世上,自己最爱顾暖。并且认为左琛是个只对顾暖几天半新鲜的人。事实证明,想错了。
乔东城有过挣扎,彻夜不眠,总结,自己对顾暖是什么,爱,非常爱,这是一定的。只是,脑海中幻想的,是抱着顾暖,得到顾暖,然后宠她,幻想的片段,那么甜蜜,却不曾出现过生活的平凡片段。
顾暖对乔东城说过,“乔东城,信吗,我嫁给你,几年后,甚至更短,或者有幸维持的更久……但总有一天,我和你的感情会被平淡的现实斩断,没有征服力的生活你乔大少还会喜欢吗?”
乔东城只呆呆地看她,他辩不过顾暖看透了他的心。可是却并没有不爱,爱,分人而论。乔东城后来才明白,自己对顾暖的爱,和左琛,比不了。
乔东城反省,自己是以得到顾暖为目的,过去做过许多事,却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害顾暖一次次受伤。而左琛,每次会从顾暖的角度考虑。例如左琛第一次被拘,他大可以为自己申辩,直接出来,但他没有。他担心的是,他前脚出来了,紧接着董琴被刑拘,精神病人可以不死,但是,顾暖心理上承受的,是一辈子的。
对于母亲亲手杀死父亲,为失败婚姻去报复。最后,留在世上的,是为父母婚姻失败而精神埋单的顾暖。
当时,左琛明确选择,只要行刑的枪还没有对准自己的脑袋,致人死亡的液体还没有注射进自己的身体里,就保留着这个秘密。
人的心里,是藏着两个面的,一面善,一面恶,因何人总是做出极端的错事,又会忙不迭自醒的不计辛苦赎罪,就是善和恶在做斗争。左琛也曾在一天24小时内,有那么几秒钟,或者几分,在想,如果董琴被法律制裁,被送进精神病院,也就清净了。只是,那必然是在杀害顾明海这件事被揭穿的情况下才可以。
揭穿后,顾暖必然知道。这一辈子,会不断想起父母,每当想起,会记得母亲杀死父亲,这是一个会深入心底的血淋淋事实,像大片污渍,洒在心上。那污渍又像快要风干的硫酸,到底是没有干透,会逐渐渗透,折磨的人心上分外疼痛。
每当难以抉择,徘徊在说与不说时,左琛就会想起左茵跟他说过的话。
是在去年,顾暖生病那段日子,整日咳着,吃了药也不见好,伴随发烧,病情持续了很久。那段日子事情多的处理不完。在左茵工作的医院,开了止咳药,医生跟左琛也说过,病人一直不好的原因,是病人思虑过重。
思虑过重,当时只当小事。
顾暖也安静的吃药,很听话。后来病情没有好转,仍是咳嗽,左茵找过左琛,告诉左琛,几个年纪大的医生在吃饭时,跟她提起过,说,如果顾暖的现象一直不消失,很有可能造成心理疾病。
心病,心药可医。
左琛想到的是这话,但左茵摇头,说不是的,顾暖的在医院检查时,得出的结果,没有那么简单,医生起初没有说,后来听左茵说起顾暖的母亲,精神有问题。医生才说,顾暖的情况,如果一直思虑过重,走不出心结,很有可能慢慢和她母亲一样。
左茵知道,左琛知道,乔东城知道,母女,谁说没有相像的地方。
如果乔东城不知道,换做以前的个性,早会告诉顾暖,你妈报复你爸,杀了你爸。说过之后,顾暖顶多是伤心一阵子。但是,左琛都不敢赌,乔东城怎么擅自做主?
如果好好的顾暖,变成一个疯子,谁负这个责?左琛拿出身家性命,在看守所里守这个秘密,重来一次,还是会那么做。
怀孕后,左茵经常带顾暖去检查身体。每次检查完,左茵会带顾暖去办公室聊,给左琛时间,跟医生谈谈顾暖的情况。那位医生家族都是学医的,哥哥是心理医生,左茵拜托,交流过顾暖的情况。
给出的结果,左茵说,顾暖从父母离婚后,一年比一年压力大,烦事就像污垢,累计的多,难免就出了问题。多少是遗传了她母亲一些。好在顾暖的性格不是董琴那样,如果是易怒爱发脾气的人,早有问题了,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思虑过重。
左琛问过医生,“她经历的不少,一直都没有您口中的情况发生,很正常。”
医生给出答复,“这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恶化。后天造成的精神病人,都是经历了一件也许不大,也许非常大,不同程度的事情,一下子就出了问题。”医生说,社会上疯子傻子太多了,这我不用多解释你会明白。
现在,董琴不准顾暖继续见他,那他就不出现在董琴面前。总好过,他说了出来,让事情激化,她的脑子里再多许多烦恼,承重到了一定程度,正常人都要被折磨疯了。
顾暖在医院里,左琛的心时刻不能踏实,怕一个不测,出了无法挽回的事。
3号早上9点,向启抵达海城,年前的日子,忙的分身乏术。
左琛开车去机场接的向启,随后二人通过朋友,见黎我,并带上了一位在医院照顾黎我女儿的黎我亲属。
左琛态度很严肃。
向启说,“黎小姐,你的孩子需要及时手术,手术这笔钱,只有左琛可以帮你。现在,你让你的亲属,把那份录像交到我们手上,随后,你的孩子便可以进行手术。”
黎我没想到左琛会来威胁索要录像,她在里面,也不知道外面医院是什么情况,黎我笑,说,“应该是我要挟你的!你不给我女儿治病,我就让人把这证据送到警局!”
不太标准,又让人听得还算顺畅的海城口音中文,左琛倾身,眼眸中没有对人的同情,哪怕是个小孩子,弯起嘴角,冷笑,冰凉地道,“如果,你想你女儿死。”
向启轻松地挑眉,给黎我分析情况,他说,左琛本是要出国过年,但没有走,是因为和丈母娘发生了不愉快,他拿到录像威胁丈母娘,和由黎我你的亲属把证据递交到法律面前,是一样的结果。
只是这中间,牺牲的,可能是你女儿被救治的机会。
黎我妥协……
当然,向启说的那些话,是假的,左琛怎么会拿到证据去威胁董琴,现在,在左琛的世界里,董琴几乎是祖宗级别,供着!只要顾暖能好好的,只要顾暖能慢慢整个人状态转变好起来,别有精神上的意外发生,他就满意了。
拿到录像后,左琛把医院的事情交给了郝宇峰,郝宇峰人就在海城,办事方便。医生安排了孩子手术的日期,要观察,起码要年后才可以手术。
就算是路人的孩子,也该力所能及的帮,黎我再恶,不关孩子的事。秦晴听郝宇峰说这些,在家中祈祷,希望,别让顾暖精神崩溃后出现严重到影响一生的精神问题,那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地狱。
一样,别让左总在为难不得两全中挣扎太久。
2月3日上午11点多,左琛在恒科楼上,播放了录像带。
点了支烟,看着里面的画面,静无波澜的五官表情上,是日渐累计的不散疲惫。
从葛丽云离开有顾明海的那个家,从顾明海生病基本不能自理,从董琴自告奋勇的去照顾前夫,更可以说,从顾暖踏进那个家看望生病的父亲起。在沈晓菲成了葛丽云的儿媳时,就在楼上顾明海的房间安了针孔摄像头。
沈晓菲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心理,葛丽云是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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