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妈妈的骨灰盒抱在胸前,那黑檀木的盒子比一座山的份量还重,紧压在我的每一根神经上。小宝坐在我身边,安静得反常。我侧过头,看到他娇嫩的脸蛋上挂着两行泪珠,心中一阵绞痛,从今往后,只有我和小宝相依为命了,可是,我总觉得自己还未长大,凡事都需要妈妈替我安排,如何能够承担起家庭的重任?
到家了,我将骨灰盒放置于供桌上,把妈妈的遗像和爸爸的并排摆放在一起。黑白照片凝固了他们灿烂的笑容,只留给我无尽的伤痛和苦楚。
“姐姐”,小宝怯怯的喊我,一边抹着眼泪,“我想妈妈了,我以后会听妈妈的话,你打电话叫她回来好吗?”
我瞬间泪如泉涌,抽噎着说不出话来。苗宁蹲下身,搂着小宝轻声说:“你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
周煜匆匆向我走来,把一只手同情的放在我的肩膀上,“逃避现实不能解决问题,你的父母都不在了,你必须学会面对现实,学会独立,真正的变成大人。”
我凄然摇头,“我怕我做不到。”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你是鄢教授的女儿,不要给他丢脸”,周煜温和的望着我,“我明天要出差,你父母合葬的事情等我回来处理,我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勇敢地站起来了。”
爸爸安葬在郊外的墓园,我想将妈妈的骨灰也放入其中,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理这件事情,周煜答应会替我安排妥当。
我无言以对,愁绪满怀。前途太渺茫,太未可预料,这份沉重压迫着我,使我无法说话。
周煜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走了,你多保重。”
“谢谢你”,我对着周煜转身后的背影哽咽出声。
他回过头来,眼光诚挚,带着抹鼓励的笑意,有些无奈的说:“这就是人生,随时都会遭遇挫折,没有人能预知未来,也没有人能控制命运。既然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就只有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了。”
我伸手抹去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冰箱里还有妈妈留下的一些速冻食品,周煜离开后,我将就着煮了一大锅面,把我和苗宁还有小宝的晚餐一并解决了。小宝今天出奇的乖巧,居然自己吃下了一整碗面,没有让我喂一口。可是这样的改变没有让我感觉到半点欣喜,反而心酸不已。
吃过晚饭,我给小宝播放动画片,让苗宁帮忙看着他,我去洗澡,从医院到殡仪馆,整整三天没有回家,身上都快发霉了。我打开淋浴花洒,让热水兜头浇下。脑中仍然是昏昏蒙蒙的,似乎从得知噩耗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好好的清醒过一分钟。
擦干身子,穿上睡衣走出浴室,又清洗了一大堆的衣服,到天井旁的走廊上晾衣服。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我仰起头,看雨水顺着屋面流向天井,又不知不觉的陷入一种深深的沉思里去了。我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直到门铃突然响起,我惊跳,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我走到门边,带着几分困惑,打开了门。我看到阿珩,头发上滴着水,衬衫被雨淋湿了,他站在那儿,满脸的雨珠,一身的狼狈相。
我的胸怀里,有某种软弱的东西在悸动,他终于出现了。可是,我本能的、抗拒的想把门关上。他立即伸手挡住,“让我进去好吗?”他用恳求的语气说,“我刚刚才知道阿姨过世,就赶来了。”
我无力的收回手,垂在身边。阿珩推门进来,伸出手,把我拉了过去,门在我身后阖拢了。我被动的靠在门上,他用双手支撑在门上,正好把我给“锁”进他的臂弯里。
“你来干什么?”我瞪视着他。我看到雨水从他前额的一绺黑发上滴下来,一张俊脸苍白而疲倦。
“我来给阿姨上香”,他的声音里迸裂着痛楚,“我妈和周煜都瞒着我,我连送别阿姨的机会都没有,对不起。”
“没什么”,我强装冷漠的别过脸,“你还是回去吧,当心冲了你的喜气。”
“葶葶,别这样说”,他困难的说,“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微侧过头去,眼光落在他的脸上,“不要再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了,如果你真心对我好,就不要再让我伤心难过。我妈妈出车祸的时候,我正和你在酒店的房间里……”我说不下去了,大口吸着气,几乎是用全身的力量在压制心中某种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