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章 晴州水患（二）

    巡察使的马车轱辘轱辘跑出京都，后面紧跟着粮车和一队官兵，带头的是王帝的贴身侍卫追雨。一路向东，轻车行进水天一色。

    路上，白影虽言说保护华光，多的还是兴奋。时不时撩开帷裳欣赏沿途风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相反见夫子总是沉默不语，后背紧贴车内直角的地方，环抱双手，闭目养神。

    马车无意间被路上的小石子硌着，小小趔趄一下，车内的人顺势颠了颠向前扑倒。白影见势不妙，迅速伸手挡在夫子面前，稳稳当当护住，自己却把后脑勺磕在闭牢的车门上，“哎哟”一声喊疼，摸上脑袋揉了揉。

    “伤到了没有，自己要小心点，不用管我。”华光见状，心里有些暖，伸手搭上面前孩子脑袋上手捂着的地方，白影乖乖抽出手，任他抚摸，有些小羞怯，眯眼笑了笑。

    “我说过要保护夫子的嘛，夫子没受伤就好。”坐回原位，两人回归沉默。

    “夫子，你为什么路上都不说话？出来一趟，难得可以散散心，怎么还愁眉苦脸？是哪里不舒服吗？”

    车里安静片刻，华光睁开双眼，眉峰没有完全敛开，回头凝着白影双眸，三五秒后，又偏回，静静说道：“我很好。我只是在想，啸水年年都有汛期，临水城的水患一直严重，以往从没出现过对岸燕月流民逃难至此，不知为何今年这流民来势汹汹？”

    “可能今年洪水非常严重？对岸的实在活不下去，只好渡河非法入境讨生活？”

    华光缓缓摇头，说：“今年的洪水确实比较严重，可正是因为洪水严重，要渡过啸水岂不是更危险？”

    “唔，是啊，那么大那么急的水，真不要命了。”想起先前被沉江的遭遇，心有余悸。一个不小心就被滔天的大浪吞噬，要与这种洪流作斗争，可不是闹着玩。

    “而且不往内境迁，反而视死如归般扎进啸水，会不会是对岸发生了战争？我听柔荑说过，她就是为避战乱不得不南下界江。”

    华光略一沉思，往角落里挤了挤，半眯着眼，说：“有可能。不过，还是要到了晴州才见分晓。我总觉得，这其中必有隐情，而且不简单。”

    又过了一天一夜，这日早上听追雨在车外报告说已到达晴州临水城。华光与白影下车，看见迎在城外毕恭毕敬候着的晴州州令与临水城城主，便上前出使巡察使令牌。他们到时，晴州的水灾已经去了大半，遗留下冲刷过后的颓唐，尚未来得及清理大街小巷的泥沙与垃圾，时不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散发出阵阵恶臭。晴州不是富庶之地，眼所见，许许多多的房屋破败不堪，家家户户刚出来清理门庭的男女老少个个都充满哀色，也许是饱受了水患的磨难，使脸上的愁苦揉进几分麻木。

    在行去晴州接待朝廷官员的府邸路上，华光向州令首先询问外邦流民的详细。得知这些流民已经入侵约莫半月，大多数人见晴州差不多吃空了就朝临近几个城县流窜，余下的也不知多少人，都住在城外三四里远的郊外庙堂，隔两三天的晚上就总有几个人溜进城里偷抢。说来也怪，那庙堂本来穿过一片桃林就能看见，以前也有许多人去烧香，可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就再也没人能够穿过去，要不然灰头土脸的走了回头路哪儿进哪儿出，要不然就是第二天昏迷在桃林前被人抬回去，醒了也讲不出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