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事关吾大明社稷安危,触目惊心的大事体!该地区从去冬到今春连续大旱,遍野田土龟裂,杂草禾苗枯萎泛黄;因去秋就涝灾减产,今夏又眼瞅将要绝收。按节令现阳春三月,正常年景乡间亦为‘青黄不接’时候;遭此大灾百姓们则更是雪上加霜,又因还粮无望不敢借讨;饿时无米粮为炊,则只能挖草根铲树皮充饥。止目前臣所到之处,尽见草根挖完,树皮铲光,饿急了的百姓便会铤而走险。臣临离开前那个夜晚,便有一干不明身份人,持棍棒抢了裕丰粮行。据说其中便有曹知县存粮。臣因微服私访未能出面干予。还有较此更危险的匪患。原匪首高迎祥当初便起事米脂,高兵败被捉遭寸磔后,其女婿李自成又接大旗,仍名‘闯王’继续造反;现已盘据八百里秦岭拥兵数万,且训练有素,昼伏夜出;高举‘打富济贫’旗号,专袭钱庄粮行等商号和官府衙门。
“可事情糟就糟在,那些被匪徒重点袭击的对像们,至今还毫不醒悟继续荒唐。先说那个米脂县令曹圣堂吧,在场不少阁僚可能都会认识。一个七品县令咋凭出名哩?都只因这是个‘内阁通’。每到年节前,不少部司阁臣府上,便会出现他的身影。你说那连年灾荒的三级贫困县,咋有余钱给阁员们送金条银票,和地特产厚礼呢?岂不都是从当地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吗?
“古语讲‘官逼民反’;既往都说三秦匪患严重,怨哪里民风不正,桀骜难管;但依臣看,却在于当地官商,官绅勾结,上下其手,欺压老实百姓,逼良为娼。就此次臣在三秦所见所闻,从知县到粮行老板,再到乡间豪绅地主,一条利益链子将其紧紧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时臣便警告哪些权贵们,若不自省立即悬崖勒马的话,很可能自掘坟墓,将辖下大批百姓送至李匪兵营,经训练后,重返当地找他们算账。”
毕自严一席实地介绍并夹叙夹议的奏疏,当即似在偌大的殿堂内,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惊骇得满场皆静,压抑得众人及乎喘不过气来。原前本不耐烦,并要求当事人简短捷说的崇祯帝,很奇怪,不仅颇有耐心地继续听完毕自严的长篇奏疏;且还十分动情地发表了即席感言。且紧跟便颁发。一道谕旨。轮值太监小兴子便当廷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吾户部主官毕自严,亲赴陕省暗查后奏禀:该省部分府县,某些贪墨官员,在大灾之年,不遵朕躬三令五申,不顾百姓疾苦忧患,照例横征暴敛,用其所贪钱财,贿赂朝廷官员,为己保位维权。故已激起民变,壮大秦岭匪患,乘机犯上作乱,砸官府,抢商店,严重破坏社会治安。今为彻查陕省问题,特委毕自严为钦差,着吏、礼二部派员协办,即赴该省解决问题。钦此。大明崇祯八年春月某日于太极殿。”
可是,尽管毕家父子,在陕省暗查发现问题后即速返京,抓紧草疏上奏,亦当即引起崇祯帝重视,并当廷颁布谕旨,钦派毕自严等立即前去彻查严办。但还是晚了一步,果如毕老继业原一直担心的,该省匪患已成燎原之势。李自成所率民军,已从秦岭山地冲出,拔镇掠地,所向披靡,从米脂县境杀向延安府城。府尹秦韬携家带口,连夜逃去州衙长安,正赶上免职查办谕旨到,官虽丢了,却幸免于难。米脂县令曹圣堂命却该绝,为挖院内地下宝藏,故晚一步未能逃出,连同全家十数口人,即被民军当场屠杀。刚挖出的金银珠宝,正好被民军征作军用。
说话间这已到崇祯十二年(公元1639年)。天灾**造成多数穷人无以生存,被“逼上梁山”,纷纷投向李(自成)闯王的义军;故使民军队伍空前壮大;由最初高(迎祥)闯王领导最强大时的五万人马,仅三年多时间,便迅速扩展两倍,尔今已达十万之众。其占领地盘,也由当初以八百里秦川为根据地,以游击战术,时不时向周边省区发动次突然袭击,既掠取武器食粮被装等物资充实军需;亦坚持“打富济贫”落实起义宗旨。发展到现时在李闯王领导下,以运动战术为中心,地盘迅速扩展到陕西、四川、甘肃、宁夏、青海等省区。
也就是在又次年(崇祯十四年、公元1641)正月,民军一举占领古城洛阳。也就是当起义军将大本营,由秦岭深山迁至九朝古都洛阳城后,义军的领导层,便在“要不要将总部设在皇宫”的大原则问题上,发生些小分歧。
第14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