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空?多日没在一起相聚,能否相陪咱家喝上几杯?”在同对方并肩走时,魏阉故意装出淡然说道。
“哎呀,下官自知近段只顾瞎忙,忽略了前去孝敬九千岁。多有得罪,多有得罪!”田尔耕表现出诚慌诚恐道,“嗨,今儿就是再忙,那怕是爹死娘嫁也不去管它,专门在王府井大酒店恭请大总管。”
“倒不必那样郑重其事。”魏忠贤习惯性大手一挥,装出毫不在乎道,“你我知交同僚,赴宴喝酒不过是个由头,主要是借机谈心联络感情。既如此,又何必去那么大酒店增加消费?再说那也不清气。我看就去你锦衣卫都督府附近小酒馆里。”
“还是总管想的周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田尔耕心知对方找自己有事,便当即恭维一句道,“既如此总管请先走一步,下官安排一下随后就到。”魏忠贤建议不去王府井大酒店,为图清静谈话安全保密,故为原因之一;之于说要在锦衣卫都督府附近找一小酒馆为节省,却全是扯淡;“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借机观察锦衣卫及五军都督府地形矣!
大明燕王扫北,剿灭蒙元余孽,篡侄朱允炆位,正式迁都北京后,便大兴土木重建皇城。故宫两侧红墙外面,东西对称布列着中央政府主要官署:左文(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和翰林院),右武(中军、左军、后军等五军都督府);而锦衣卫就在千步廊东侧的皇城附近。此刻,两人已来至锦衣卫都督府后街一小酒馆里,在靠窗一僻静位置对面而座。桌上已先上四碟小菜二热二凉。酒刚喝过三巡,田尔耕又欲执壶再倒,拿壶的手却被对方按住了。
“来前咱家已说过,知交同僚,间或酒馆一聚,划拳猜枚吃菜喝酒都非主要目的。”魏忠贤颇含深意道,“俗话讲‘醉翁之意不在酒’,无非借机谈心联络感情嘛!”
“回想当年下官在徐迟属下任教官,为训练他徐家军曾立下汗马功劳,他老徐不奖却罚;只因俺造领一排兵饷,却被他发配辽边充军。”田尔耕为讨好对方,重又提起当年因祸得福感激涕零道,“若非在辽边偶遇视察的总管大人,知人善任,将俺重新调回京师,并委以重任的话,恐怕下官老死边防也未可知。因此俺常说总管对俺有再造之恩。何时须要,尔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区区小事,何须都督常挂咀上?你我既为知交,那不是该当的吗?俗言‘交朋友贵在交心’,‘为朋友两肋插刀’。平日中,只要是咱家认准可交的朋友,一旦身在难中,咱家即便拼了老命,也要力救对方于水火之中。”魏阉再次习惯性大手一挥表白道。“何况朋友间结交有来有往。人生在世谁还没有遭遇困难须要朋友出手相帮的时候?”
“是呀,是嘛。做为知己同僚,理应互相帮衬;就不能锦上添花亦应雪中送碳,帮朋友于最需要的时候。”田尔耕大咧咧地表白道。“既如此说,下官冒问一句:总管今日约俺,在这背街僻巷小酒馆里相聚,总不只单为闲聊天吧?定有啥要事指教,或有啥事需下官效劳?你我这层关系,总管但说无妨。”
“哎,其实,倒也没啥要事需要通报;而需请都督帮忙的事倒有一件,就是------”魏忠贤期期艾艾道,却欲言又止。“嗨,总管呀,你我如此深交,总管大人的事不就是下官的事吗?还有什么不便启齿的?大人但说无妨。”田尔耕督促道。
“嗯,此事说起来虽由咱家操心率先提起,但却事关你我他大家共同利益。”魏忠贤危言耸听道,“故而咱家认为,您帮我亦算是帮您自己。”
“哦,究竟什么重要的事?竟还关乎大家利益?”田尔耕愈发好奇,便迫不及待催问道。
“是这样------”于是,魏忠贤激动地先连饮三杯酒,当酒色遮面后,这才下决心豁出去似地,先简单介绍了朝廷眼下严峻形势,又夸大地分析了本党派不利局面,尔后话锋一转咬紧牙关道:“哼,与其停下来束手待毙,任人宰割,倒不如挺身而起,一不做二不休,反了他娘的!”
魏忠贤几句出格的话,及一个大胆决定,不仅让田尔耕大吃一惊,十分意外,且更是给他出了道天大难题。现时答也不是,否也不是。尽管他深知既往朝廷局势:魏客掌权,魏党及乎把持了朝廷各个部门;天启明为皇帝,实为魏阉掌控的傀儡。他还清楚近来朝廷时局有变,天启帝似在有意识削魏权柄,还开始着手清算魏党贪腐劣迹;形势似在步步紧逼。但不管怎么说,事态尚未发展到束手待毙,不反不可的程度;他清楚对方这完全是借口;寻个由头以搞政变,乘机夺权在手。这是古今中外,凡搞政变者惯用伎俩。尔今的问题是自己决不能被人当枪使;更不能给别人当替罪羊。可他也深知魏阉禀性,他既已向你挑明,并要拉你入夥,你若拒绝或相劝的话,他为保密起见,极可能先下手将你灭口。但若你被迫参与政变,良心受谴责不说,一旦政变失败,不仅自己小命难保,且定株连九族。眼瞅现时已进退维谷,若欲自保,必得效法古人,给他来个装疯卖傻。正好来前有所准备,已让属下备了“忘魂药”,乘对方不备,当即喝水吞下;瞬间药性发作,田尔耕口吐白沫,眼皮上翻。看到对方中毒,魏忠贤那还敢再惦记拉他入夥参与政变?即刻令人将田尔耕抬去大内太医院。太医确诊后得出结论:田系一时间急火攻心,即便恢复知觉,人也已失去记忆变得疯癫痴鈍------
听到这个结论,魏忠贤顿时松了口气,虽未能如愿将对方拉其筹划政变,但其既已失去记忆,就再不怕他向外泄密;于是,便不再管田尔耕嗣后命运如何?毕竟锦衣卫亦归东厂统辖;报废了这个同党田,再派另个亲信张或李就是了。
出于“政变”迫切需要,魏逆随便又将注意力,投向下一个被拉拢的目标——崔呈秀。
崔呈秀何许人?不外又一个贪腐分子、魏客死党。昔日靠攀附魏忠贤坐“直升机”,疾速爬上来的现任兵部尚书。该崔蓟州人,万历41年进士。天启初擢为御史;为人卑污狡猾,眼光势利;当时见东林党方盛,力促李三才求入东林。东林以其不修士行拒之不纳。崔巡按淮、扬时,发现霍丘知县郑廷祚有贪腐问题;便声言严查该官;郑惧,连夜送去白银千两,此案便销;后再送千两白银,崔反在朝廷上赞郑“有吏材”,遂被升为知府。后因此类事多,终被发觉。御史高攀龙参其贪腐之罪;当时的吏部尚书**星力主将其充军发配。崔惧。连夜送魏忠贤白银万两。崔从此靠上魏逆,因其臭味相投,故讲“相见恨晚”。魏嘱给事中李恒茂为崔讼冤,以中旨复起官。自此,崔便死心塌地为魏效劳,并认魏为义父(崔做榜样,后更有阁臣李鲁生、石三畏、冯梦环、刘诏、李养德、陈殷等,自向魏逆称“孩儿”)。借机整垮前任定国王徐迟,让崔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