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芙收到口信时并未应实。
太师夫妇认端妃为义女的事情早已宣扬开来,她又怎会全不知晓。
若说心中分毫不怨,那绝对是在骗人。
当初她重生回来,心心念念想得都是如何改变家族未来的厄运。
当然,这其中并非完全没有私心,毕竟只有梁家不出事,她自己才能避开没入教坊司的命运。家族与个人,是不能分割开来的。
巧芙花费了许多心思,才说服父亲相信自己。又因家中没有其他适龄的女儿,毅然决定进宫来,亦既是再一次与商洛甫错过……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怨。
她怨的,是父亲的态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不再让商洛甫传明确的话给自己?
关于这一点,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清楚,那种感觉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然后骤然发现事情早已发生了变化。
但,父亲到底是为什么改变了态度呢?
他不再相信自己?
另有计划不愿告诉自己?
还是因为有了端妃?
一个备受皇帝宠爱的义女,确实能比根本不入皇帝眼的亲生女儿起更多的作用。
道理明白,却不能不寒心。
不过,就算她赌气,故意冷待端妃,不见嫡母,也不能把自己目前的情况变得更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她早就明白了。
*
因为惦记着第二日与母亲见面的事,巧茗这晚睡得很不好,翻来覆去的不得安宁,吵得韩震也难以安寝。
最后还是他实在受不了了,下狠手把她折腾了好几遍,生生将人累得昏睡过去。
只是,如此一来,巧茗又睡过了头……
萧氏到得很早,齐嬷嬷把她迎到次间里坐着,上了新贡的明前龙井和葛粉红豆糕。
“我们娘娘听说夫人最喜爱吃的是这种点心,特地亲手做的。”
从哪里听说并不重要,这些喜好也不是秘密,只要有心,总是能打听得到,关键的还是那份心意。
茶过三巡,巧茗方从寝间出来。
萧氏是过来人,看着她眼中水润的媚色,还有那虚浮的脚步,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端妃极受宠之说非虚,难怪今上会主动与夫君提议,要梁家认她做干女儿,给这出身微薄的女子提供一个有实力可以依靠的娘家。
萧氏与梁兴成婚二十三年,生了二女一子,如今两个女儿都不在了,多一个干女儿当做补偿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其实可有可无。
之所以愿意应下此事,除了梁兴所说的皇命难违,更多则是为了外孙女,伽罗养在端妃身旁,多些人情往来必然只有好没有坏。
不过,看今上这般宠爱端妃,只怕她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幸好伽罗只是个女孩子,不会涉及皇位纷争,不然将来要烦心的事情更多。
巧茗可不知萧氏这番心思,眼下见到母亲,看到她虽然装扮一如自己记忆中那般雍容得体,面上却有掩不住的憔悴,鬓发边也微染白霜。
可在巧茗的记忆中,萧氏一直保养得宜,梁家出事时,她明明已经四十余岁,却是风韵不凡,看起来甚是年轻,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不过三十出头呢。
如今这般,显是为了自己早逝而过于伤怀造成的。
她本就心情激荡,愧疚、欣喜,种种滋味一起涌上心间,眼泪差点儿便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但又不能在萧氏面前太过失态,只能强自压制着,拦住了欲向自己行礼的萧氏。
“使不得,世间哪有做母亲的反向女儿行礼的道理。”
“娘娘,这是宫里的规矩。”萧氏笑着提醒她。
巧茗反对道:“我不管什么规矩,既然梁夫人今后是我的义母,在我心中和亲生母亲便没什么差别。”
既然她执意如此,萧氏便也不再坚持。
两人坐在榻上叙话,只是,一个是真陌生,一个是不得不扮得陌生,说来说去都是些闲话家常,直到伽罗起床了跑过来,腻着萧氏说话,才真正有些一家人的感觉。
巧芙进屋的时候,伽罗正向外祖母告状,“……爹爹在这里设了书房,可是他不许我进去,他只让娘进,两个人关在里面好久,我等的肚子都饿了他们还不出来,我想进去,爹爹还轰我出来……外婆,爹爹不喜欢伽罗了,他只喜欢娘……”
“这样啊,书房是大人办正经事的地方,小孩子当然不能进。”萧氏抚着外孙女的头顶,避重就轻道,“而且你爹爹喜欢你娘是好事,要是哪天伽罗的爹爹不喜欢你娘了,那才糟糕,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家伙嘟着嘴巴,低头捏了几遍手指,虽然不是太理解为什么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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