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考核这道坎儿立在前头,巧茗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时间紧迫,容不得多耽搁,她决定当日下午便去找司膳销假。
出门前,当然得先拾掇自己。
流云和阿茸帮巧茗烧了热水,让她舒舒服服地洗掉一身汗腻。
至于打扮……
其实还真没什么好打扮的。
宫人不许描眉画鬓,四季衣裳统一发放,什么品阶职务穿什么颜色与样式,全有严格规定。
譬如,巧茗她们这些未有品阶的女官,皆穿松绿色右衽夹袄与宝蓝六幅齐腰裙。
发式也是有规矩的,十八岁以下的宫人梳双髻,红丝绦是唯一准用的妆饰。
流云摆了镜奁,帮巧茗梳头。
铜镜里映出一张无可挑剔的美人脸,峨眉不扫而黛,樱唇不点而朱,杏眼如鹿,笑成月牙。
巧茗看得呆住。
阿茸凑过来笑她,“不是连自己的样子也忘记了吧。”
“嗯,真是不知道,原来我生得这般好看。”巧茗说得认真,原主儿这张脸比她从前还要美些,不过自己死时已满十七岁,本就是女儿家最好的年华,这林巧茗眼下还没到十五,再过得两年,还不知要美成什么模样。
待到终于出得门,已至未时。
雪下得大了,像撕裂的锦被抖开,棉絮漫天,盘旋飞舞。
阿茸撑着伞,陪巧茗认路。
如何走能到膳房,从哪里通往其他宫院,还有,怎样省力抄近路……
巧茗听得仔细,只是阿茸口中说的标识她全都看不见,大雪阻碍了视线,隔上三步远,连人影都看不清,好几次差点和迎面来的人撞做一团。
雪越积越厚,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清明都过了,还下这么大雪,什么鬼天气!”
与她们擦肩而过的人抱怨着。
巧茗也觉得稀奇,她不记得上辈子到底下没下过这场雪,因为太师府里的那个自己这时候正在供痘娘娘,病得昏天暗地,哪里还会知道窗外事。
一旁阿茸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但难得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抵达方司膳住处时,两人鞋袜已浸湿,脚冻得几乎没了知觉。
还没进屋,先与从里面出来的月白打了个照面,她一脸得色,临去时还狠狠剜了阿茸一眼,摆明已告过状。
方司膳却并未多言,只道:“月白这孩子被我堂哥宠得骄纵,口无遮拦,容易得罪人,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闲事莫与她计较便是。”
闻弦歌而知雅意,巧茗心知这点小事,到底谁是谁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锋想要你如何。
更何况,她在尚食局的去留,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决定权握在方司膳手里,这种时候与她顶牛,对自己没任何好处。
巧茗自幼跟在母亲身边,学得顶重要的,也是她觉得最难的一桩功课,便是如何与人交际。
正妻与妾不同,需得外出代表夫家与其他人家女眷走动应酬。交际的技巧好,往上三级都惦念着你,往下三级都对你归心。若是不好,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升官发财没你份,出事顶缸你行先。
巧茗落难时,不过十三岁,自然还没有机会真正迈进官太太们的交际圈,但耳濡目染,深谙同样一桩事说法不同结果也大相径庭的道理。
有道是福祸相依,几句话间,便能将坏事扭转成好事,也有可能无端端引来滔天祸事。
于是,立刻乖巧答道:“俗话有说,百年修得同屋住,我们四个向来当彼此姐妹一般,既是姐妹,哪有不拌嘴的,一家人也不会因为拌嘴就生嫌隙。”
如此一来,既顺了方司膳的意,同时也给阿茸铺好了台阶。
阿茸是个明白的,听得出巧茗如此说对自己只有好没有坏,跟着附和道:“就是,若是不够亲厚,自然客气疏远,话都不会多一句,就是感情好,才说得多,也没那么多顾忌。”
方司膳点点头,看样子十分满意,转而叮嘱巧茗别忘了去向太后谢恩,问过巧茗近几日当值轮班的时间,稍加思量,便有了主意,“明日慈宁宫下午那道点心便由你两个送过去,我会先派人和掌事姑姑打好招呼,若太后精神好,说不定还能见上你一面,这是长脸的事情,对你将来很有益处。”
巧茗眼睛一亮,每月初三是母亲进宫探视伽罗的日子,运气好说不定她还能见到母亲。
方司膳不知她心思,以为小姑娘是为着可能面见太后而兴奋,莞尔一笑,顺口提点些届时需注意的事项,又鼓励她们两个勤加练习,好顺利通过考核。
正说话间,女史前来呈上天启帝当晚的膳单。
方司膳一看便皱起眉头,招呼巧茗与阿茸近前来,“你们看看,然后告诉我这膳单有什么问题?”
巧茗一眼扫过去,见暗金纹的膳单上面,头三道菜分别是:松鼠鲤鱼、宫保鸡丁、枸杞桂花糕。
都是她爱吃的。
再往后看,接下来三道是:八宝鸭、荷叶鸡、香...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