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饼子熟透了,锅里的鱼汤也收浓,还没揭开锅盖,鱼汤的鲜香融合者面香已经在院子里飘散四溢了。
鱼下了锅,也就没吴小桐什么事儿了。让小臭儿烧着火,吴小桐跟徐寡妇洗了手,去屋子里看整理出来的布匹。
这几天,徐寡妇除了做饭打扫,就一直在屋子里做针线了。先给自己娘俩和小臭儿拴住各做了一套被褥之后,徐寡妇就撇开别的,专心给吴小桐做起新屋子里要用的被褥等物来。
这个年代,条件所限,人们洗衣服不容易,弄点儿皂角不容易,有些人就干脆用草木灰水洗衣裳,去污能力可想而知。故而,不说褥子,就是被子也没有被套一说,就那么直接用,每年夏天拆洗一回。更有些主妇懒的人家被子是用烂了为止,不带清洗的。
讲究点儿的人家,会在被头这一段再缝上一层衬布,就叫‘被头儿’,为的就是这一头容易脏,有了这层衬布拆洗比较容易。
但吴小桐却不满足这种糊弄自己个儿的东西,她就跟徐寡妇要求,被子挑着比较薄布料做,然后再做一个被套套住。那样子,她就可以随时拆洗被套……不至于睡在油腻腻的被子里头。
徐寡妇没做过‘被套’,只是听吴小桐说也不太敢确定,这会儿,被子已经做完了,被罩就要裁剪,她就把吴小桐叫上,再确定一下,方才敢下手。
这个时候做一床被子可是大事,要用上十年几十年的物事,徐寡妇哪里敢不谨慎小心。
吴小桐虽然觉得徐寡妇太过小题大做,却也乐意随时确定自己用的东西能合心意,跟着徐寡妇进屋,一起把布匹铺开,连比划带说的又讲解了一遍,徐寡妇点头应承了,这才罢手。喜滋滋把已经做好的褥子和枕头抱回去了。
徐寡妇给自己和俩小子屋里做的褥子,只絮了薄薄的一层棉花,只在褥子底下垫了厚厚的一层干草。吴小桐的褥子徐寡妇却是用了心的,棉花厚了一倍有余,软乎乎的,吴小桐还要了床单,再上面,又铺了老苍头特意编织的细竹篾席子,一铺好了,吴小桐就躺上去打了几个滚儿,然后自己撑不住笑了,还真是活回去,当自己是孩子了。
午饭的熬鱼贴饼子自然得了一致的好评,特别是小臭儿和柳叶儿兄妹俩,吃的咋咋有声。徐寡妇始终不肯一起上桌吃饭,每次都是单独在一旁喂饱了柳叶儿,再一个人去灶下吃。这会儿看着儿女们吃的欢畅,既欢喜无限,又难免有些过意不去,讪讪地笑道:“这鱼儿熬得好,刺都化了,馋丫头吃的可得意了!”
吴小桐咧咧嘴,笑道:“爱吃就多吃些,咱们自己下着鱼篓子,想吃鱼太容易了,每天吃都行!”
一边这么说,吴小桐心里道,鱼刺软化酥烂了是一个原因,就徐寡妇之前做鱼的手艺,把鱼刺炖没了也没啥吃头儿。
徐寡妇是个实诚的,听闻吴小桐这般说,自然感念,却忍不住忧心道:“这鱼是能捉来,可这做一回鱼要用一两多油呐,天天吃哪个能吃得起!”
吴小桐嘎巴嘎巴嘴,笑着摇摇头:“再想法子就是。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
油盐还是之前宋掌柜帮着买的,如今镇子上杂货铺子烧了,杂货铺子掌柜的带一家人逃难去了,相比起粮食来,家里的油盐无疑才是最紧迫需要补充的,若不然,不用两个月,家里就断了油盐了。
一直低头吃饭的拴住突然开口道:“我们家后院里还有头猪……”
吴小桐抬起头来,其他人的目光也聚到了拴住身上。
随即,吴小桐一拍手,叫道:“哎呀,我就觉得忘了个大事儿,亏得拴住提醒了。”
那日的危难临头,吴小桐完全被那惨烈的场景给惊住了,其后,去绸缎庄和胡家搜罗东西,也不过是因着要做被褥需要布匹和棉花……其实并非她主动思考后做出的决定。
这会儿,经拴住突然提醒了一句,她才想起来。
那日来袭之人似乎并不为财,或者根本看不上庄户人家的破烂,除了烧杀外,并没有劫掠财物,许多人家的房屋烧了,猪圈鸡舍却跟主屋隔得远,并没有波及。再者,山民喂养牲畜家禽多为散养,鸡鸭放养在外头,任由它们自己寻食,猪也是,就随意放在外头,到了夜晚都会自己回家……
栓柱说他家猪圈里……吴小桐问道:“你家猪在猪圈,你这几天去喂过?”
拴住被众人看的有些局促,微微涨红着脸,摇摇头道:“前几天也忘了,前天我回家看见它才想起来,就去屋后拔了一捆青菜喂它!”
吴小桐咧着嘴笑开了,抬手拍了拍拴住的肩头,给他跟小臭儿安排任务:“这是个大事儿,吃过饭,我们仨分头行动,我去东头,拴住就在这一块,小臭儿去西头,搜罗搜罗看看有没有没主的东西,猪、鸡什么都算,搜罗清楚了,咱们再想办法!”
拴住和小臭儿一起点头应承着,小臭儿眨巴着眼睛问道:“狗算不?我看见街上好多狗没人管了。”
吴小桐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你们也看看吧,到时候我们再斟酌。”
狗这种动物最是忠心,好狗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就是普通的狗,也特别恋家和护主……而且,说实话,对狗狗这种动物,吴小桐虽不至于像现代一些爱狗人士那般极端,但她自己是绝对下不去手杀狗吃肉的。眼下,人吃饭都成问题了,养上一只狗还罢了,若是搜罗上几只十几只,她拿什么养啊?
算了,这个问题先丢到一边去,过了再慢慢想办法好了。
经拴住提醒,让吴小桐又找到了一个解决众人食物的途径,吴小桐已经很欢喜了,匆匆吃饱饭,撂下碗筷,就匆匆起身往东边儿去了。
她跟老苍头约好了,分开出门,在胡家后院会合。这之前,她想先去东头转转,搜罗搜罗没主的鸡鸭猪羊……这些东西搜罗回来,肉有了,油也有了,弄好了,遇上个喂奶的母羊,可能连羊奶都有……
越想越美,吴小桐脚步都格外轻快起来,脚下生风地往镇子东头走,一边注意着角角落落,搜寻着可能存在的家禽家畜。别说,之前她总是尽量避免关注那些仍旧焦黑的废墟,也避免想起那日尸体横陈的惨象……今儿专注地搜罗一番才发现,还真是有不少家禽家畜,其中鸡最多,一些草丛里、草垛根儿都往往能看到它们的踪影。家畜竟是以狗最多,还没走到镇子东头,她就至少看到了五六只狗,一个个皮毛脏污、饿的夹着肚子,神情警惕地在废墟周围游荡……猪不多,只看到了三只,还都只是小猪羔,看样子也就三四个月的样子,同样毛色暗淡、粗糙蓬乱,显然失了主人后,这些家畜的日子都不好过。
一直走到胡家大宅,吴小桐也没看到一头羊,回想一下,镇子上之前养羊的本就很少,隐约里好像只有镇子西头的一家养着几只山羊,那一家只有老两口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哑巴儿子,并没有出门逃难……
看来,养羊吃肉喝羊奶的想头没法实现了。
吴小桐将小小的遗憾丢开手,沿着上午的路进了胡家大宅,一路往角落里那个小院子走去。等她走进小院,却见老苍头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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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晌午,某粟炖鱼,拿起菜刀发现钝了,然后就摆开架势磨刀……话说,某粟磨刀是得过真传的,很有一手。一把菜刀一块磨刀石在手,很快就把菜刀磨的刀锋如雪了……那啥,某粟就突然想起自己给亲们的留言中,说了‘血光之灾’,心里道,可不是应在这菜刀上吧!又想,自己说的是大姨妈,应该跟菜刀无碍,于是,很潇洒地提刀片鱼……
那刀蓦地真是好啊,飞快飞快的,入肉如无物,然后,蹭到了某粟的手指上……然后,某粟验证了一件事,刀杀人不见血!也不疼,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