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长风死了。
这世间再无一位雌雄莫辩的美人,再无一位杀人后一定会唱上一个月的戏子。
但对于京都内外大多数人来说,天色正好,雪正无声。
红泥小火炉,初冬青梅酒,饮一杯,可否?
人死灯灭,鸟尽木枯,白茫茫好生干净。
又下雪了。
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两日。
卷长风也已经死了两日。
李寻欢和汪直的侦破案情也已经陷入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僵局。
漂亮的汪直少年已经从人人都爱看上一眼的美貌人儿直奔地狱饿鬼索命阎罗,一张水样光滑花瓣样粉嫩的面容上杀气四溢阴气弥漫,不知有多少奉命听候差选调查案件的顺天府衙役吃了排头挨了训诫,多少人的屁股被生生的打成了烂桃。
却只是敢怒不敢言。
在旁人眼中,这位人间的恶鬼阎罗,似乎除了唯独对待李寻欢会稍稍收敛一下阴森之气,其余人,已经丝毫动摇不了他一丁点子的身为人的情感了。
李寻欢却并不着急。
他很稳。
稳的恍若绝世剑客握剑的手,千丈高崖上的一块独自屹立的石头。
稳的浑不似汪直眼中的他。
汪直本该生气。
他也有资格生气。
这世间上一同做事的任谁自己已经急得暴跳如雷心如刀刮,另一人却神色自在,青梅论酒,悠闲安稳,心中都难免生出些许怨愤之情不甘之意。
更可况汪直从来不是一个温和脾气的好人。
但是,汪直见了李寻欢,见了他的眼眸中完好无缺的一个自己,却只如烈火遇了温水,严冬见了春日,一腔子邪火燥烈半分也发不出来。
只得愤愤离去。
闻听此事的秦孺却半点也不着急。
李寻欢此人,仰天长笑出门去也好,恭谨谦逊入门来也罢,酒酣耳热之时曾有长叹息,愤怒悲伤之时亦有言辞如冰。
唯一事不变。
他的手,他的手在某些时刻永远不会抖。
握刀的时候。
分明只求自在。
对事却稳如泰山。
胸襟广阔。
心中却自有一腔无法触犯正义。
他做事,做人,遇见以来何曾见他有半分懈怠。
如此这般,自然自有其道理。
第三日。
案情果然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