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尧是自愿禅让,所以舜死于南方驯守,所以禹让天下而不成,史笔握在赢家手里,后人纵然猜到些端倪,也必被骂作离经叛道。
胤禛以为自己也就是那么一听,一笑了之。可有时候怀疑的种子一种下,就真的像是苏勒所说的那样生根发芽。看书的时候如此,连平时说话做事,也经常多留个心眼儿,凡是不合理的,总要多想深了一层。他本不容易轻信,有了这个习惯之后,简直更加多疑了。
还没等把这事儿想深了,太子就派人过来叫他一起去的翊坤宫看看。胤禛就把心里的疑惑跟太子说了。
胤礽也不是轻信的人,思虑更加周全,问了几句这个陈氏的情况,点点头,吩咐道:“到了翊坤宫再看吧,不要多说话。皇子夭折本有成例,总要看看贵妃和宜妃她们的意思。”
看胤禛有些欲言又止,格外耐心地安慰道:“我知道你跟苏勒走得近,关心胤踽也是自然。可有些事儿一查起来,后宫恐怕就要翻天。皇父不在,我们过去看看也就是了,插手宫务纯属是自找麻烦。等到皇父从口外回来,这事儿也就尘埃落定了。人家时机选得好,又得了手,遇上这种事儿,也只能要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你心里有怀疑,宜妃未必就没有。我们说到底都是外人,不要管人家的闲事。今日若是苏勒从宫外头回来,你也劝着些,不要闹起来。就算你说的这个陈氏真的是下手的人,可后头就不知道站着谁呢,把她揪出来有什么用?胤踽一个婴儿,谁的路都没挡,人家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谋害皇子?指不定里头有什么深仇大恨。
“后宫的水啊,混着呢。”胤礽说完,伸手摸了摸胤禛的头。
胤禛心里陡然一惊,“太子是说,宜妃和郭贵人可能也害过其他人?所以不敢去查,就这样让皇子白白没了?皇父呢?不会管么?”
胤礽有些无奈地叹口气,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早年皇子也不少,可现在还剩下几个?你年纪小,没经过那些,算是运气不错的。你当老大和老三为什么要送到宫外头养?”
胤礽话没说尽,但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已经让胤禛格外心惊。本来以为苏勒随口说过的话已经足够阴谋论,却不想后宫的争斗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照太子的意思,岂不是后宫里凡是能够活下来的皇子都是幸运的?
“年长的皇子总归要比年幼的更容易得到皇父关注。天命、天聪年间开始就是如此,早建军功,早封爵位,前程也比幼子强些。这些年活下来的皇子多了,争得也就不怎么厉害了,也就没了把皇子送出去养这样的规矩。要是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还是宫里安全些。你没见苏勒去了明珠家,竟然还是得了天花差点儿也没了?”
胤礽的对胤禛,总是不自觉地多说一些。说到底,他还是有些羡慕胤禛的赤子之心的。胤禛也算是聪明,能隐忍,有心机,却到底不是从康熙初年那段腥风血雨里熬过来的,不知宫斗凶险,竟然想着去管这档子闲事。皇贵妃养儿子,还真是把他往骨子里疼,这么大了,竟然连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都还不知道呢。
胤禛仍然不想放弃。就算他不管这些,苏勒也不可能不理会。她认准的事儿,总是要一条道走到黑的。苏勒看上去随和,内心却最是执拗,想做的事比旁人坚定得多,有时候不计代价也一定要做成。要是苏勒回来问起这些,胤禛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更不要说要劝住她不要深查里头的事儿了。
胤礽一下子就看穿了胤禛的心理,胤禛这时候还没修炼到家,情绪多半写在脸上,胤礽和他相处久了,能猜到一些也不算稀奇。胤礽和苏勒并不熟悉,然而也听说过不少这个传奇四公主的事迹,甚至在毓庆宫案头,还有一本《庆云集》。胤礽猜想苏勒既然跟胤禛交好,性子八成和胤禛也不差什么——不是不够聪明,不过太天真罢了。
胤礽问道:“怎么,不知道怎么劝四妹妹?”
胤禛一脸错愕:“太子知道?”
胤礽苦笑一下,长长叹了一口气,诸般往事浮上心头,“你只需跟她说,当年宜妃封嫔的时候,排在七嫔之首的李氏,当是这乳母陈氏的表妹。想给弟弟报仇,也要先想着不要牵连自己的额娘和姨妈。”
“安嫔李氏?”胤禛突然之间反应过来,“抚西额驸李永芳的孙女?她是刚阿泰的女儿?陈氏和安嫔年龄相仿,又在参军府里长大,难不成她是来复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