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勒依言坐下来,“也没什么大事,你是怎么惹到先生了,竟然病刚好就动家法?”
杨柳刚要替揆叙回答,却被揆叙一脚揣在小腿上,“滚出去,我回公主的话,又有你什么事儿了?”
“二爷,您别乱动,再牵着伤处!小的这就出去,这就出去。”说完还偷着抬眼给苏勒打了个眼色。苏勒想着揆叙十有八、九不说真话,想打听清楚这事儿还得着落在那杨柳身上。
“到底是怎么了?你说一声,我去给你求情,也不至于被打吧?可真够见外的。”苏勒有些不满地撇撇嘴。
“是我自己找打,也不好去求你。”揆叙淡淡带过,似乎不愿多提。
可苏勒的八卦心,哪里是寻常人能挡住的,看揆叙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戏弄之心顿起:“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先生。先生连你家挹翠、听泉的事儿都说了,也不至于在这种事儿上瞒着我。”
“你——”揆叙气得眉毛都歪了,最终却还是说了,“还不是因为你生病的时候,我讲义气没走?”
苏勒难得见揆叙脸上出现如此生动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你这是讲得哪门子的义气?这事儿的确实是你自己找打,天花可是会死人的!你当人人都那么好命,能出了痘再活过来?这回没死,是我们运气好,这样拿自己性命当儿戏,活该挨揍。”
“我知道。”揆叙看着苏勒的目光格外温柔。
“知道什么?”苏勒似有所觉,茫然失措地移开眼。
“会死。”
两个字,他说得无比郑重,像是掏空了所有的情感,灌注进一瞬间的决然里。纵使粉身碎骨,依然义无反顾。
沉默。
苏勒也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进行下去,怎么就话赶话说到这样一个节骨眼上。揆叙的眼神之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刺得苏勒有些难受。她不再敢抬头在看揆叙的目光,长久的安静让她浑身不自在,只想赶快逃走。
或许是察觉到苏勒的心情,揆叙先起了话头。“殿下不妨收了我做奴才吧?”
“什么意思?”苏勒一瞬间连尴尬也顾不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揆叙。
就算是要找个话头化解尴尬,可这句也太无厘头了吧!画风转太快跟不上思路啊!求问从一副打算跟我同归于尽的死样子到做我奴才之间有什么见鬼的逻辑关系!
“命都已经给了你,还不够格么?”揆叙的目光直落在苏勒的眼底。
“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不知道本公主这样被你噎得很难受么?这算是什么回答!
揆叙却无所谓地笑笑,“不行就算了,我还觉得自己怎么也比福克都有用一些,不想殿下竟还是看不上我。”
“我不是这个——”
“我知道,”揆叙很快地打断苏勒,眼里的失落再也看不出了,“过来有什么事儿?快说吧,急着找过来,肯定有急事。”
苏勒巴不得转移话题,只得把请安折子的事儿说了,揆叙点点头,“上折子要写馆阁体,公主练过么?”
“没,我连研墨都不会,还馆阁体呢……”若是之前,苏勒肯定是不愿意当着揆叙的面儿承认自己什么东西不会的。可此时两人关系已然不同,又急着要摆脱方才的尴尬,自然没什么禁忌。
“公主稍坐,我研墨就是。馆阁体不会也不妨,你先打个稿子,一会儿拿打好了格子的空折子,正楷誊抄就好。”揆叙说着已经走到桌案边上。
“喂,你的伤……”苏勒好心提醒,“我把杨柳借走就行了,你快歇着吧。”
“我没事。”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揆叙竟毫不理会,径自研起来。
苏勒瞧着揆叙研墨的手法,竟是比宁楚还纯熟一些,肩背挺直,如青松一样立在桌案旁,墨锭笔直、重按轻推、远行近折、不急不躁,一手工夫甚是俊俏,让人望而舒心。
“平日里没见你自己做这些个,倒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工夫?”
“手熟尔。来年就要考童子试了,总不能带着书童进去。你是公主,自然不必学。”揆叙说着,又加一次水,继续研起来。
“也得学啊,只是如今手劲儿不够,四哥唠叨我好几次了,我也不急,想着过些年再练。原本有宁楚,也不愁这个,要是有墨汁就好了,不用研墨就能直接用,”聊起别的来,两人倒是都坦然多了,“你过了年就要考童试?我听说国子监里十三四岁都是小的,你这个年纪就去考秀才,明相倒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你又不必科举,不也日夜苦读,每日只睡三个时辰,皇上才真是舍得呢。”
“这不一样。话说明相这么大官儿,给你弄个侍卫什么的很轻松的吧?何必科举进身跟人家汉人抢名额?福克都那样的都能搞个蓝翎侍卫呢,你家世好、学问好、骑射也好,混个二等侍卫也不难吧?”
“福克都还不是托了殿下的福?再说科举进身有什么不好,总比靠阿玛让人戳脊梁骨强。”
“你这都是什么逻辑啊!科举能证明什么啊?不过会写八股罢了。又辛苦又招人恨,而且满人再有学问,也点不了前三甲,先生不就是例子?二甲第七连翰林都没让入,连徐元梦都不如。只给了个侍卫慢慢熬资历,升得虽快,哪有翰林清贵。
“正经上三旗出身,非要去科考。先生那会儿明相还没这个权势,家里也没爵位,非要争这个名声也使得。旗人就走旗人的路子多好,哪怕你身体不好不想去做侍卫,六部里补个笔贴士不难吧,都不用等到十八,成了亲定了心,上赶着有人帮你谋差事呢。”
揆叙听了,嘴角噙着微笑,“我不过提了一句福克都,您犯不着如此敏感吧?”
眼见苏勒又要炸毛,又忙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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