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苏勒却连这些人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细看之下，宁楚家是章佳氏镶黄旗包衣世家出身，父亲在内务府做官，地位最高，却也最难掌控。哈那是内管领下人，也就是辛者库出身。苏勒本以为辛者库出身的宫女小选之后很难安排到主位身边伺候，可看了哈那就知道貌似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哈那家也并非罪籍，八卦了一下发现未来的良妃觉禅氏一家也不是，貌似她们家还除了不少内务府的官员的。瞬间觉得穿越小说果然害人不浅。因为好奇研究了半天辛者库和包衣的区别，发现辛者库更类似府里头的下人，年龄到了就一定要工作的。如此说来，卫氏是满洲包衣，地位也不错啊，康熙还给赐了个姓，总比汉军旗出身的强，果然不能被渣爹误导。看多了起居注，苏勒也发现了，康熙评价人坏的时候，都不能当真的，好的时候你是忠孝节义，不好的时候就是卑鄙无耻，完全不想这根本是冲突的，信口雌黄起来，一点儿也不带打草稿的。

    宁楚是个小姑娘，十五岁，是前两年分过来的。因为长得好，很得苏勒喜欢，也常带在身。哈那年纪大些，有十八了，苏勒出生时便在她身边。哈那是宜妃的人，她并不打算拉拢，而宁楚苏勒却必然要收成自己人的。苏勒原先对她们就不错，极少为难，赏赐不断。可往常总隔着一层，从未有过贴心的谈话。真要收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对宁楚未来的安排，苏勒还有些不便明言的心思。宁楚很聪明，颇有心机，又细心体贴，家世在宫女里算得上不错，也识得汉字。平日苏勒的书籍都是宁楚负责整理，习字时也是她帮着研墨。不往偏处想的时候不觉得，此时有了想法，怎么看怎么觉得宁楚该是康熙喜欢的那一款的。好好培养一下，应该还有宠冠后宫的潜质。

    这事儿原是没谱的，且不说女儿给老爹送小妾这事儿看起来就很怪，单是要把一颗棋子安排在康熙身边，就极为艰难。刺探圣躬原本就是大罪，若是没有十足的利益和足够有力的把柄，恐怕也很难将这女子掌控在手里。

    可苏勒却有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质。记得某本小说里，和妃就是胤禛养出来的间谍，想想就有种碉堡了的感觉。成与不成先养着总是不亏的，把贴身宫女培养得有文化有品位一些，也能显得自己高大上不是？

    招招手让宁楚到近前来，问道：“宁楚，我看你们每日都要习一个时辰字的，平日都看书么”

    “奴才平日要当差，便是回家也没什么书可看，只识得一些字罢了。”宁楚回答。

    “学了字不巩固怎么行呢？我这儿书多，有些很合适姑娘家看，赶明儿帮你们挑出来，有空便看看，也是陶冶性情。看着有什么疑问，不好问教习的姑姑的，拿来直接问我就好。我倒有些东西挺感兴趣，想学学，又嫌自己一个没什么趣儿，你要是也觉得有意思，不妨我们一起看着学，也算是有个伴儿。”

    宁楚有些受宠若惊，“格格折杀奴才了，这怎么行呢！”

    “有什么不行的？我是主子，我吩咐你做的，你还能不做么？”苏勒笑着安慰一下，“不说旁的，入了夜我每日也就是看书，多毁眼睛。回头咱们弄个棋盘来，一起学学下棋。我瞧着四哥那头见天儿地摆棋谱，早就有些手痒了。等咱们学好了，狠狠赢四哥几局。”苏勒语气里，透出难得的亲切。

    宁楚心里有些忐忑。格格平日对她们极好，逢年过节或是家里有事儿必有赏钱，每日都有赏菜，平日若是有些疏漏，格格也从不在意，极少发落人的。可格格和她们，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年纪虽小，却常常冷冷的，一点儿热乎劲儿都没有。时间久了，宁楚也就习惯了，看格格连对着宜娘娘和郭主子也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冰一样的人物，也就见着几位阿哥的时候，才热络一些。如今突然对着自己也这般亲切，总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事。

    苏勒见宁楚的沉吟不语的样子，心里不禁疑惑。但人家地位高，对着胤禛时时刻刻猜他心里的想法也就罢了，对个奴才还这样就太累了。挥挥手一句“就这么定了！”快速结束了谈话。

    宁楚自然没什么办法，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她一个当差做奴才的，对宫里的资历比较深的宫女姑姑还能拿家里的地位撑撑场面，遇上真正的主子，也只能全凭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