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问,挥挥手,让穆文出去。
穆文转身出去,很少出入内宅的他步子迈的很快,很快沿着回廊,出了荷风苑。
一路目不斜视的他,却不知身后正有一个美貌娇俏的丫头看着他。
等穆文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雪莺慢慢收回目光,然后勾唇一笑。
晚饭的时候,小青过来秉,说华又廷今晚要值夜,不回来了。
送走小青,慧娘还没来得及做下,白妈妈又过来了,说国公爷请二少奶奶过去一趟。
慧娘蹙蹙眉,便让翘儿帮她换了件衣服,然后由小美陪着直奔华正兴的书房。
华正兴正坐在案前看着什么。
慧娘进门向他行礼,他则立刻摆摆手示意慧娘不必多礼,然后又吩咐白妈妈帮慧娘看座。
“肖氏,知道我今日让你过来是为什么吗?”坐下后,华正兴便开口问慧娘。
慧娘恭敬的摇头。
“肖氏,”华正兴看了慧娘片刻,再次开口,“我想你也清楚,对于你这个媳妇,我一开始是极不看好的,因你毕竟是肖家人,不过后来也承认,并且将府上的重任委与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自身聪慧宽厚是一方面,”今日问题格外多的公爹似乎并不需要慧娘这个媳妇做出回答,很快就给出答案,“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廷儿,廷儿喜欢你爱重你,为了你几次与我力争,甚至还为了你提到过分府单过。”
慧娘听了点头。
她似乎该做出些感动模样,但却如何也做不出。
不是因华又廷,主要是眼前这位公爹的后话。
“廷儿这般为你,也希望你为廷儿考虑一些,”果然……“我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你既然入了我华家门,就是我华家的人,荣辱成败与我华家息息相关。”
慧娘听了垂头片刻,开口,“公爹放心,儿媳会找准自己恰当的位置的。”
对于华正兴的后半句话,她实在无法认可。
因她首先是肖家女,才是华家媳。
不过她明智的并不分辨。
因如今这种形式,还是不辩解为好。
华又廷可以拿她最亲的人开刀,华正兴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在宏图霸业、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一个女人又算什么?华正兴有野心,华又廷野心更大,这是在前世她就深谙的一点。
“肖氏,”很明显,对于慧娘的回答,华正兴并不满意,英武的脸上表情冷凝,“如果华家败了,您觉得你能保住廷儿吗?”
这个问题,让慧娘一愣。
“但如果吴肖两家败了,廷儿一定能保住你,还有你在乎的亲人。”华正兴又缓缓说出后半句话。
看着华正兴,慧娘不知该说什么。
这似乎的确是个事实。
只是一旦这个事实发生,她还能安然的做华家媳妇吗?
“你姐夫两日后就会押解到京城,如果他能好好供出背后指使,我想他是不会受任何罪的。”接着华正兴又看了慧娘道。
这别有意味的话,让慧娘再一愣。
什么意思?
是让她去见姐夫,让姐夫指供大伯父吗?
只是他没想到她才是罪魁祸首吧。
“公爹……”慧娘欲要开口。
“好了,不早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但华正兴却挥手制止她。
慧娘看一眼华正兴,转身出门。
走在回来的路上,吹着暮春温暖的晚风,慧娘却只觉通身沁凉的冷。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这一步比她想象中还要艰难。
回到荷风苑,梦儿立刻迎了上来,一边脱去外面的披风,一边悄声对她道,“穆文出去的时候,被雪莺看见了,工夫不大,就找了借口去了白妈妈哪儿。”
慧娘听了只是点点头。
“县主……”看她无所谓的样子,梦儿蹙眉,又叫她一声。
“你去一趟翠姑姑那里,将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慧娘看向她,不过吩咐的却是与她的话毫无关系的事。
“县主?”梦儿愣住。
“明日,我们去香坊那边住几日。”慧娘又道。
“啊?”
“去吧。”
梦儿也只好转身去了,剩下慧娘看着烛台上那灯光出神。
第二天,慧娘便领了一种丫鬟搬去了香坊那边。
不过她对华家人的说辞却是母亲病了,回去侍疾。
她亲自去了润泽园,向洛莹莹说了一声,又请白妈妈过来,让她帮忙转告华正兴。
至于华又廷,她并没给他留下片言只语。
他不见她,只怕她为姐夫求情吧。
求情吗?又怎么会?
傍晚的时候,香坊里迎来了一位华家人——穆武,说是奉少爷之命来保护二少奶奶。
慧娘当然不愿领受这份好意,只是穆武却坚持,并且拿出他一贯的做派——我行我素。
慧娘懒得与他多说,便随他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慧娘一面派人去打听肖家那边以及被押解上京的人的情况,另一面就是过去东郊照顾母亲。
母亲是真的病了,自那日回去后就发烧咳嗽,大夫说是风邪侵体而引起的肺病,给她开了几副汤药,好在不是特别严重。
慧娘当然明白母亲是被她气到了,所以尽心服侍,虽然母亲还是不怎么和她说话。
这慧娘还能忍受,最不能忍受的则是舅母小黄氏。
小黄氏并不清楚母女之间的结扣在哪儿,只道是慧娘不帮肖家不帮孙建章,惹恼了母亲,所以只要有了空就在她耳边敲打,说什么不能忘本之类的话。
“舅母,您还是最好闭嘴,如今这形势谁都不敢看,小心到时你押错了宝,弄个家破人亡。”慧娘烦极了她,无人时一番恐吓。
小黄氏怔了几怔,终于闭了嘴。
是啊,要是到时真的华家得了江山,她还要指望这个外甥女。
虽然她很看好吴家,但万里还有一呢。
只可惜,此时上京人人自危,殿试迟迟不进行,这不是成心误她儿子前程吗?
自从肖志成欺君罔上的罪名爆出,上京这边形式愈发严峻了。
皇上的身体越发不好,已经急召皇上在外的两个皇子以及皇室本家的几个王爷进京侍疾,各路人马蠢蠢欲动。
慧娘照顾母亲期间,宁玉娘也回来过一次。
初始面对慧娘,宁玉娘很有些愧疚,但看慧娘并没表示出什么异色,她也就放下心来。
其实这又哪能只怨她?
看着慧娘那张清丽自若的脸,宁玉娘第一次对这个表妹产生了深深的嫉妒。
夫君竟然惦记着她……
令宁玉娘未想到的是,等她探望完姑母和母亲之后,慧娘忽然就找了个借口将她拉到了花园中,然后二话没说,抬手就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这怨我吗?不该怨你自己?肖慧,他为什么惦记你……”一阵愣怔之后,宁玉娘捂着渗血的唇角冷笑,看向慧娘的美眸中满是嫉妒怨恨的光。
那事情未成,夫君回去对她一番狠狠地埋怨和斥骂,更是再也不进她的房半步,这都是她这个表妹闹得……
“啪——”
却没想到话音未落,慧娘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宁玉娘,你是多么愚蠢,吴家洲是人渣,是禽兽,你竟然看不出,还将污水泼到别人身上,”慧娘还她冷笑,“他又岂止好女色,他还好男色,不信你可以去红颜坊问问,看看他包着几个小倌,这样一个脏透烂透的男人,你竟然还给他找借口,你是多么自甘下贱呀。”
语毕,慧娘看也不看宁玉娘那惨白的脸色,转身就走。
直到回到香坊,慧娘还一腔愤懑。
汀兰看她脸色不好,特意为她泡了一杯她自制的香茶。
慧娘用了一盏心情好些了,便带着翘儿在靠墙的一处小院子里坐着。
闲杂人等都打发了,翘儿也站的远远的,慧娘只想静静。
侍郎府那边已经完全被进军奉了,大堂兄二堂兄都被软禁府上,听说陆晶晶生产,还是贞娘去求了吴太后,吴太后派了宫中的产婆过去。
如果陆晶晶真有什么,她这良心又怎么过得去?
后日,押解姐夫和大伯父的人就要到上京了,她也该准备要做的事了……
“啪——”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东西落到了她面前。
她一愣,看过去才发现是一枚红杏。
她惊异,抬头,对上的则是墙头上一双绿眸。
斛素凌?!
“姐姐,我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可能是怕她拒绝,斛素凌并没马上跳下墙来,而是问她道。
“当然可以!”慧娘笑笑,很痛快的向他招招手。
她这态度弄得斛素凌一阵诧异,但还是马上跳了下来,“姐姐是怕外面有人看见吧?”
慧娘不答,只是嗅了嗅,然后看着他潮红的脸,问,“你喝了酒?”
“只喝了一点。”斛素凌道,脸色慢慢敛起,“因为我今日实在烦闷,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